变形的陶醉

作者:斯台芬・茨威格

分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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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形的陶醉内容简介

小说的主人公是奥地利某小镇上的一个邮政局的女职员,名叫克莉斯蒂娜。小镇上的生活单调沉闷,邮局里的工作枯燥乏味,菲薄的薪金,寒碜的环境,缺乏生活情趣,毫无生活享受,注定了在贫困中苦熬岁月,瞻望前途,黯然神伤,突然间飞来意想不到的佳音:她的阔气的姨妈和姨夫将从美国前来。克莉斯蒂娜的生活于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丑小鸭一夜之间变成了小公主,不仅地位发生变化,吃穿用度也随之改变,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用品,高级衣衫,豪华饭店,乘车兜风,全都顺理成章地进人了克莉斯蒂娜的生活。周围的人对她的态度也顿时大变,这样令人惊愕出人意料的变化怎能不使她心醉神迷,恍若置身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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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门摘录

任何一种物质,其内部都有承受外来压力的某种限度,超出这个限度,再加压、加热就不起作用了;水有沸点,金属有熔点,构成人的心灵的要素,同样逃不出这条颠扑不破的法则。喜悦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再增加就感觉不出来,同样,痛苦、绝望、沮丧、嫌恶、恐惧,也莫不如此。心灵之杯一旦齐边盛满了水,它就不可能再从外界吸收一点一滴了。

什么星星,什么夜晚,她此时只感觉得到她自己,只感觉得到她那多年来遭压抑、受排挤、受凌辱的自我,这个自我此时在疼痛难忍中像巨人一样挺身反抗,使她胸膛都快炸裂了。

我知道,他们都是可怜虫,他们一点不笨,而是做了最明智的事:知足、认命。他们听人自己越来越麻木不仁,这样就什么也感觉不出了,而我这个笨蛋呢,却老是忍不住,一见到这类小小的自满自足的人就想敲他一下,激他一下,把他从自我陶醉的小天地揪出来——也许这只是为了使我自己有一群狂徒为伍,免得单枪匹马,孤军作战吧。

“你不要误解我。我没有丝毫道义上的顾虑。在国家面前我觉得自己是完全自由的。国家对我们所有的人、对我们这一代人犯了大罪,所以我们怎样做都不过分。我们无论干什么损害国家的事都行,我们,这整个挨整的一代,我们不管怎么干都超不出国家应该给予我们的补偿的范围……”

单独干我什么都不敢。我是一个女人——只为我一个人我是什么也干不成的,只有为另一个人,同另一个人一起我才能做点什么事。为了我们两个,为了你,那我就什么都可以干。所以,要是你想干的话... ...

一声担保,每每成为一个女人在掉进深渊之前紧紧抓住的栏杆。

如果我们今天结果了自己,我们就一身轻了,就什么都甩掉了。一扳枪机,万事大吉——老实说,这个想法是非常美妙的,我常常想起我那位中学老师上课时给我们讲的话,他说人同动物比较起来,惟一的优越之处就在于在他什么时候想死就可以去死,而不仅仅是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才死。这也许是人一辈子偷不掉、抢不走、可以一直不断地享用的惟一一点自由吧,这就是毁弃自己生命的自由。

老人的脸色阴沉下来了。她说了半天,竟连一个字都不提他!她只想到了她自己,只想到自己是个年轻人。他的勇气丝毫也没有了。不,他想,把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年轻人关在一座古堡里,让人家陪伴一个老头子,这简直是犯罪!不,别去碰钉子了,别出丑了,同她告别吧,老头子!你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了!太晚了!

日子不断过去,今天不是昨天,明天不是今天,可都是同样的一天:从八点到十二点,从两点到六点。在这宇宙万物不断新陈代谢、新旧更迭的年月里,公务却始终不变,永远是老样子。

寂静宛如一层厚厚的金色尘雾覆盖着所有物品,只有蚊子发出的像小提琴一般尖细的嘤嘤声和一只褐色黄蜂发出的像大提琴一般低沉的嗡嗡声,在关闭着的几扇窗户间演奏着一种小人国的夏日乐曲。这间凉快的屋子里惟一不停地运动着的东西,是挂在墙上两个窗子之间的镶着木框的挂钟。它每秒钟轻轻嘀嗒一声,就吞掉一滴时间,但是,这微弱、单调的声响与其说在唤醒人,不如说催人入睡。

于是她盯着这张还没有贴到信纸上去的纸条、这份她在这里接到的第一封打给自己的电报,一遍又一遍、好奇地、将信将疑地、心神慌乱地、茫然不知所措地读着这张奇怪的字条。不,决不能等到中午。她得马上去问妈妈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下狠心拿起钥匙,锁上邮局大门,向街对过自己的住处跑去,激动中竟忘记关上电报机的制动手柄。于是,在这间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那黄铜电报机打字键就在空白纸带上不断嗒、嗒、嗒地空打下去,仿佛气呼呼地对人们忽视它的存在表示愤慨。

现在她记起来了,这笑声是多么轻巧、多么自然地从喉咙里迸发出来,它一直是自己最亲近的伴侣,它简直就在你的皮肤下面躁动,在你的血液中激荡、翻滚;它在喉咙里是多么轻啊,简直太轻巧了,你只需轻轻一摇,它就连珠炮般从嘴唇滚落下来。

总之,每件芝麻大的小事、每件什么意义也没有的滑稽事,都会引发这样的欢笑,简直可以说是浑身装满欢笑的火药,只要一点小小的火星,就能使欢笑爆发出来。这种轻快、调皮的笑总是犹如即将离弦的箭一般,甚至在睡梦中,它也在那张稚气未消的嘴边描绘出一道喜气洋洋的花纹。

她第一次体会到:太晚了,青春已被战争消磨殆尽、毁坏无遗。自己身体内肯定有某一根弹簧绷断了,这一点男人似乎有所察觉,因为没有人追求她,尽管她那皮肤细嫩的脸庞,加上一头金黄的头发,使她在那一群粗手笨脚、脸长得像苹果一样圆、像苹果一样红的乡下姑娘中间犹如鹤立鸡群,颇像位贵族小姐。

对于这个谦卑、沉默、清心寡欲,在自己居住的简陋住宅前没有花园的人,书就是他家里的鲜花,他喜欢把它们在书架上排成色彩斑斓的林荫路,他带着老花农爱花那样的喜悦,珍爱每一本书,像拿贵重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在自己瘦削、贫血的手中。

你呀,你就这样守在这一切的旁边生活过来了,从未见过它们一眼,也几乎从未产生过见见它们的愿望;你呀,你在那个稍一伸展手足就会碰壁的小天地里浑浑噩噩地虚度了多少岁月啊。现在呢,只是走出了一箭之地,眼前就展现出一个五光十色的大千世界!

一个人的羞耻心在某一点上被刺痛,那么,它的余波会在不知不觉中迅速传到全身哪怕最远处的神经末梢,只要轻轻一碰,偶尔一想,都能使一度感到羞愧的人重新感到数倍于前的痛楚。

于是不知不觉中,她不由自主地拉开了话匣子,笑声轻快得像开了瓶塞的香槟酒一样从她的喉咙里突突地迸发出来。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那欢快的泡沫竟是那样无忧无虑地横溢在言语之间;好像有一个恐惧的箍子,原先紧紧地裹束着她的心胸,而现在突然绷断了。

这简直是个童话世界,在这里,人的愿望总是在说出口之前就实现了: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怎能不幸福啊!

害怕误了时间这种恐惧心理,多年来咬噬着她,像鼹鼠一样一直钻迸她的睡梦——这块黑糊糊的土地——的最深处。

时间是你的仆人,你并不是时间的奴隶啊。你不是被这每时每秒都在疯狂转动着的时间风车驱赶着,而是坐在一只收起桨的小船里,闭着眼睛在时间的长河中随波荡漾。

因为在那样的地方,醒着不如做梦,而在这个世外仙境里,睡觉就是浪费!

由此处向山下远眺,风景真是美极了;只见公路像一条急流,巧妙地拐了几个急弯就奔腾飞泻而下。看到这种景象,你会觉得:群山在此处已经感到疲乏了,它们没有气力继续升高,成为新的高峰和冰川,所以就在此戛然而止,急转直下,转瞬化为一片一望无垠的平川。

时不时她感到邻近几张桌旁有些男人用善意的、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她,这使她下意识地挺起胸,昂起头,对于这种好奇的探询,她报以嘴边挂起的一丝微笑,那神态也似乎在好奇的询问着:你们这些对我有好感的人都是些什么人?我自己又是什么人啊?

人的名字有一种神秘莫测的点石成金的力量,犹如手指上戴的戒指那样,起初它只是随意加在人身上,同人没有必然联系,也不向人提出什么要求,然而,在人还没有意识到它的神奇力量时,它就逐渐向人的内心伸展,钻进人的皮肉,最后同人的精神生命休戚与共地紧紧联结在一起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用一些无人知晓的、迷人的香料制成的,不断受到这许多风流倜傥的陌生男子的围攻,她本人也被这热烈追逐重重包围弄得神魂颠倒。

向人交心是危险的。因为如果向一个陌生人披露了心底的秘密,就无异于拆除了横在两人之间的界墙。你把心上的东西交了出去,也就是给了对方某种可乘之机。

一个女人的生活可以是一个多么巨大的秘密,一个外人根本看不透的秘密啊,社交应酬的雍容、端庄只是一副假面具,能把最最狂热放纵的情欲遮掩得天衣无缝!

人在感情激动时往往不善于观察:所有沉浸在幸福中的人都无法成为心理学家。只有内心不安的人才会使自己的全部感官处于最大限度的紧张状态,意识到随时可能有危险——这种本能使他变得异常聪明,超过了自然赋予他的智力。

人的记忆是很容易受利诱的,它能受各种愿望的花言巧语左右,那种尽量不去回想痛苦往事的意愿,能够起到虽说奏效缓慢、然而最终能荡涤一切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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