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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读书作为一种自我教育,对于我这一代人来说,实在是无奈之举。当年假如不进行这种自我教育,恐怕就谈不上真正受到教育了。以后的人情况容或有所变化,但这一环节大概也不能够完全欠缺。虽然具体内容是不可能照样复制的,前面说到,影响别人的书未必能影响我,同样,影响我的书也未必能影响别人。所以书目还得自己来拟,书也还得自己来读。然而即如前面所云,别人愿意参考亦无不可。这也就是我不揣冒昧,将这本谫陋的小书再度交付出版的缘由。
费定有本《早年的欢乐》,我还是三十年前读的;写的什么记不真切了,题目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讲到我自己,“早年”并无什么“欢乐”;假如非得指出一项,那么就是这本小书里所记述的了。现在把稿子重校一遍,忽然想起费定的书名,打算移用过来,又觉得未必能够得到他人认同。我所讲的事情,恐怕早已不合时宜。因为这里所提到的,说老实话无一不是闲书,统统没有实际用处。花那么多工夫在这上面,也只是“穷欢乐”罢了,人家看了大概要笑你是傻瓜或疯子呢。
我知道自己赶上一个观念嬗变的时代;至于这变化是好是坏,殊难确定。《渔父》有云:“夫圣人者,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我们常常笑人“随波逐流”,或许倒是自家修行不够。虽然我也明白,不够就是不够,假装不了圣人。此所以还要唠叨读什么书,有何感想之类老话。当然不妨声明一句,我读这些闲书,并不耽误读对我确有实际用处之书,——我是学医出身,有用的只是教材,每本厚薄不等,加在一起有几十本,前后历时五载读毕。这里不曾谈到,当年却未尝不用功也。
我明白反复修改的意义,是在很久以后。至少对我来说,有相当一部分语感是靠修改得来的,放弃修改也就是放弃语感。古人说“吟安一个字,捻尽数茎须”,何以要谈到“安”呢,实际上就是获得了语感的最佳状态。
沙蕾有个看法,与父亲过去讲的不谋而合,我以为是很有见地的,见一九八五年八月十九日来信:“如果我们将爱好的作家的作品翻来覆去地读,十遍二十遍地读,就会得到他的‘真传’了。”这实际上是他的经验之谈,一九八六年一月八日信中说:“关于写作,我认为还是要‘师承’的,我写好诗,主要得力于梁宗岱译的《一切的峰顶》,我想你们除博览外,还得精读一最爱的作家的作品,得其神髓,在这基础上树立自己的风格。否则莫衷一是,难得成功。”以后我读周作人,读废名,似乎正是循着这个路径,可是那时沙蕾已不在了。
插花地册子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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