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

啊！这就是我曾爱过的人， 我火热的心曾为她那么紧张。 你的气息有怎么样的火焰， 殷殷的目光怀着多少情意。 在琥珀珠链下， 你洁白的胸流着红色， 在微微地颤动。 昨晚上，她竟如此微妙从铺台布的桌子下面， 向我伸来小小的脚。 我过得孤独而忧郁， 我等着，是否已了此一生。

母亲沉默着回来，天快黑了。现在，男孩越来越不盼望母亲回来，她每天终结男孩的快乐，他本来是欢乐的，但是看见她要装作很害怕。 从小学生那儿，男孩听说了“陪斗”。他们说去广场上看陪斗好玩，拿陪斗的人当靶子，他们比赛扔泥蛋，每轮十次，打中一次算一环，有人打过六环。这样他们总要趁着太阳好的时候晾晒储备很多泥蛋。 吃晚饭时候，男孩对母亲说，他想去广场上看“陪斗”。母亲没同意，还取消了每天傍晚男孩的“防风”。她说：再不能出去了，外面很多坏人。

现在，墙上的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还是藏在玻璃后面，看着这个披条黄绿毯子的男孩，他们四个之间离得那么近，谁也不看谁，从来不交谈，而他们每一个和男孩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 天亮之前，天空冻得发出响声，火车的汽笛声被全城的人做进梦里，多么疲惫辛苦忧虑惶恐的人也能在天亮之前沉稳地睡一下。也许只有十分钟，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不知道这个有名有姓的身体正蜷卧在人世间的哪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