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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桥写自己所藏的新旧清玩,这些有生命、有故事在里头的文人宝贝:如梁启超的遗墨,王世襄的玉钗葫芦,张充和的书画,林青霞的新书……从故事里走出来的,是清玩,更是人物,淡淡地栖身古雅的人物。他的散文是日常的叙事,平淡、平常、平实,清新可读。在这个文字日渐粗糙化的年代,董桥把玩诗词、古画、闲章、羽扇……文字精致圆熟,具贵族的优雅逸致与文人的婉约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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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
我想起商先生有一天教我赏玉,说冰清玉洁的白玉索然无味:“人不可以无癖,玉不可以无沁,没有在泥土里熬过的玉器那简直是没有动过情的女人,多扫兴!”
董小宛更热闹,冒公子《影梅庵忆语》虔心替她的姿慧点上一盏长明灯,吴梅村那样的大诗家《题冒辟疆名姬董白小像》八首之后忍不住《又题董君画扇》,如痴如醉。我的朋友罗门说他早年在巴黎画店见过小小一幅董白画像,残破极了也娇秀极了,迟疑一宵怕假不敢买,他父亲怨他胆子太小训了他三个月!
老老少少风流雅士尤其一听动心,一见沉迷,歌声泪影的凄艳故事从此谱了再谱,流传千古,挑引一代又一代的多情男女为她们牵肠挂肚。
那时候国语片有一位女明星也叫李香君,十足古典美人,两位前辈厚古厚今难免着迷,集存她的签名照生活照剧照一大盒,有些重复的还送给我,害我也渐渐迷上她,有一回茶座上匆匆一晤,牵萦至今。
从小读周作人,读俞平伯,读五四新文化运动中两位长衫人物的袖里清芬,尽管都吹过欧风,淋过美雨,无恙的依旧是那一盏苦茶,那一株古槐,朱丝栏间浮动的墨影永远是三味书屋和春在堂的疏影。说颓废,那是最后一代文化贵族的颓废;说闲散,那倒不是秦淮梦醒灯火阑珊的闲散:是钟鼎胸襟供养温山软水的脱俗。
吴雨僧一定是个很有趣的学问家,沈从文一九四四年在昆明西南联大写给陈小滢的信说,教师中最出色的应数吴宓,说他生平最崇拜贾宝玉,到处演讲《红楼梦》,听众满座;还说学校隔壁有个饭馆叫“潇湘馆”,吴宓看了生气,以为侮辱了林黛玉,当真提出抗议,馆子中人尊重这位教授,饭馆弃掉“馆”字改名“潇湘”。
我替他写张充和写过的联语:“十分冷淡存知己;一去微茫度此生。”
果然是隐隐然的一份眷注,林青霞的写作历程不缺伤逝的隐痛,不缺哀乐的反省,那已然够她下半辈子消磨了,谁还忍心稀罕梧桐细雨里一波接一波的大悲大痛和大难?纵然不是同一辈的人,她字里行间的执著和操持我不再陌生,偶尔灵光乍现的感悟甚至给过我绵绵的慰藉;我们毕竟都是惜福的旧派人。
魏红说北京太太藏的那副好像是吴光宇画薛涛,光买一幅要价三千美金。这样的价钱大陆也许不难脱手,那边闲钱多,连书法条幅都炒得好贵了,大名家的墨迹更不得了。 艺术市道杀人不眨眼,像我这样的煮字老人正好远离热闹的商业战场多做些安静的老人游戏,暇时翻箱倒笼玩玩梦痕,玩玩从前,玩玩旧藏。
作诗作文,贵不在“答”,贵在“问”耳;“答”了无趣,一“问”牵情;一个说破,一个留白。
一九八八年沈從文辭世,張充和寫的輓聯刻在墓碑上:“不折不從,亦慈亦讓;星斗其文,赤子其人”,四句聯語第一句第三句最後一個字,加上第二句第四句最後一個字,凑起來正好是“從文讓人”四字頌辭!孫宜康教授說,張充和後來還給《沈從文全集》和《沈從文別集》題了封面:“在那些秀逸的筆劃間,誰知道凝聚了充和多少中夜的苦思和揮毫的心力”。
我听说厄特里一生爱山,到处游山看山,跟丁尼结伴去过瑞土玩了一个月,山上路人看到诗人跪在地上俯身观赏野花丛中一只蜻蜓,高声大叫说他隔着蜻蜓的双翼看得到花的颜色,一朵阿尔卑斯山玫瑰。
我深信不论中文不论英文,文词清淡可读最是关键。然后是说故事的本领。年轻的时候我效颦,很高眉,认定文章须学、须识、须情。岁数大了渐渐看出“故事”才是文章的命脉。有了学问有了见识有了真情没有说故事的本领文章活不下去。阅世一深,处处是“事”,顺手一拈,尽得风流,那是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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