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下雪了

作者:迟子建

分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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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下雪了内容简介

我的童年春光记忆,是与一个老哑巴联系在一起的。在一个偏僻而又冷寂的小镇,一个有缺陷的生命,他们的名字就像秋日蝴蝶的羽翼一样脆弱,渐渐地被风和寒冷给摧折了。没人记得他的本名,大家都叫他老哑巴。他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出奇地黑,出奇地瘦,脖子长长的,那上面裸露的青筋常让我联想到是几条蚯蚓横七竖八地匍匐在那里。老哑巴在生产队里喂牲曰,一早一晚的,常能听见他铡草的声音,嚎――嚷嚷,那声音像女人用刀刮着新鲜的鱼鳞,义像男人抢着锐利的斧子在劈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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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门摘录

我家有三片菜园,一片自留地。有两片菜园绕着房子,一前一后,前菜园较大,后菜园小一些。前菜园大都种菠菜、生菜、香菜、苞米、柿子、辣椒,而后菜园主要栽着几行葱和十几垄爬蔓的豆角。

春季时满山满坡都盛开着达紫香花,远远望去红红的片,比朝霞还要绚丽。夏季时森林中的植物就长高了,都柿牙各达、马林果、羊奶子、水葡萄等野果子就相继成熟了。我喜欢到森林里去采它们,采完以后就坐在森林的草地上享用,那时候阳光会透过婆娑的枝叶投射到我身上,我的脸颊赤红赤红的,仿佛阳光偷来了世界最好的脚脂,全部涂在我的脸上了。

当我年轻的时候, 我曾有过好时光 那森林中的野草可曾记得, 我曾抚过你脸上的露珠。 何,当我抚弄你脸上露珠的时候,好时光已悄悄溜走。

当我年轻的时候, 我曾有过好时光 那森林中的野草可曾记得, 我曾抚过你脸上的露珠。 何,当我抚弄你脸上露珠的时候,好时光已悄悄溜走。

冬日月光下的白桦林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壮美的景色了。有的时候拉烧柴回来得晚,而天又黑得早,当我们归家的时候,月亮已经出来了。月光洒在白桦林和雪野上,焕发出幽蓝的光晕,好像月光在干净的雪地上静静地燃烧,是那么的和谐与安详。白桦树被月光映照得如此的光洁、透明,看上去就像一支支白色的蜡烛。能够把这蜡烛点燃的,就是月光了。也许鸟儿也喜欢这样的美景,所以白桦林的鸟鸣最稠密,我经过白桦林时,总要多看它几眼。在月夜的森林中,它就像一片宁静的湖水。

厚厚的那一侧是已逝的时光,由于有些日页上记着一些人的名址和电话,以及偶来的一些所思所感,所以它比原来的厚度还厚,仿佛预示着已去岁月的沉重。它有如一块沉甸甸的砖头,压在青春的心头,使青春慌张而疼痛。

发明台历的人大约是个年轻人,岁月于他来讲是漫长的,所以他让日子在长方形的铁托架上左右翻动,不吝惜时光的消逝,也不怕面对时光。当一年万事大吉时,他会轻轻松松地把那一摞用过的台历捆起,随便扔到什么地方让它蒙尘,因为日子还多得是呢。而对于中老年人来说,看着那一摞摞用过的台历,会有一种人生如梦的沧桑感。

野花和花圃中的花儿,专为悦人眼目的,不肩负给人提供食物的使命,大抵是只开花不问结果,如热烈的情人,不计前程,恣意盛开。而菜圃中开花的植物,命系人类的餐桌,花开得就规矩,适度,收敛,除了倭瓜花开大朵,其余的细细碎碎的,它们得留着精气神儿坐果呀。

菜圃中每朵花的背后,都有一个看不见的宇宙,这个宇宙就是果实。西红柿能否饱满红润,决定了它与鸡蛋为伍时,能不能在金黄和雪白之间,为它注入最炫目的落霞;茄子是否大,决定了它与鲇鱼相遇时,能吸纳多少鲇鱼肌理的鲜香;豆角是否厚实,决定了它出锅时是否跟入锅时一样的出息,不让主人的碗盘亏空;土豆是否圆滚滚,决定了它们在被蒸煮的过程中,能否像孩子一样绽开笑脸;辣椒是否挺实鲜辣,决定了它能为姑娘们省下多少口红。

炊烟是房屋升起的云朵,是劈柴化成的幽魂。它们经过了火光的历练,又钻过了一段漆黑的烟道后,一从烟囱中脱颖而出,就带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宁静、纯洁、轻盈、缥缈。无云的天气中,它们就是空中的云朵;而有云的日子,它们就是云的长裙下飘逸着的流苏。

如果你在晚霞满天的时候来到山顶,俯瞰山下的小镇,可以看到一动一静两个情景,它们恰到好处地组合成了一幅画面:静的是一幢连着一幢的房屋,而动的则是袅袅上升的炊烟。房屋是冷色调的,而炊烟则是暖色调的。这一冷一暖,将小镇宁静平和的生活气氛给完美地烘托出来了。

这时候再鲜艳的鸟进了森林,也会慨叹自己的羽毛不如树叶绚丽。山峦此时就是一幅连着一幅的流金溢彩的油画,会看醉了你。所以当你再低头刨出一墩土豆时,就觉得那大小小的土豆不是乳黄色的,而是彩色的了,看来丰富的色彩也会迷了人的眼晴。人们回家的时候,手推车上麻袋的缝隙中往往插着一支小孩子歇息时跑到山上折来的色彩纷披的树枝,它像枝灿烂的花,把秋天给照亮了!

聪明的算命者很像哲学家,先说上一堆好话,让人心底熨帖,然后再说几句不好的,这样容易与人产生共鸣:生活可不就是有喜有忧嘛!这时候算命者如果说再过三年,你有个“小坎”或是“大坎”,你一定会相信的,甘愿掏出钱来求他化解那还没出现的但却被他言之凿凿的口舌之灾或是病灾。

女孩们除了修饰家,还会因着爱美的天性而修饰自己。比如采了胭粉豆花,将它捣成泥,用它猩红的浆汁去染指甲。那时很时兴烫刘海,女孩们就把铁条在火中烧热,将刘海卷在上面,使刘海变得曲曲弯弯的,好像吊着一个又一个问号。不过也有失手的时候,将刘海给烫焦了,女孩这时就会仿心地哭起来。那时还没有电熨斗,为了让衣裳变得平展,女孩们把水烧开,倒到大茶缸里,加上盖,用它熨衣裳,能把上衣兜口的褶痕抚平,能把裤线压得笔直。穿上这样的衣裳,女孩们的步伐变得轻盈了,腰肢也显得婀娜了。

我最早接触的化妆,不是描眉涂唇,而是染指甲。故乡有种花叫作胭粉豆,开红色的串铃小花,色彩比它的香气要强烈。把这种花放在碗里捣碎,用它的浆汁去染指甲,把十指染得艳红,对着阳光一照,指甲就会像琥珀一样闪闪发光,非常明丽。有时若是那花的浆汁还有剩余,就把脚指甲也染红,使我不得不找凉鞋来穿,否则那甲面被鞋尖死死盖住,可惜了脚指甲上的光彩。为了这,往往要付出不是穿凉鞋的日子却硬穿它而着凉流鼻涕的代价。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古代妇女最重视的就是修饰眉毛,眉毛大都弄得又细又弯,又黑又亮,确是眉如黛。眉毛处于五官顶端位置,它像天庭的阳光一样,洋洋洒洒地给整个面部投下柔和的光影。古代妇女还重视嘴唇的化妆,嘴唇处于脸部最下端的位置,仿佛眉毛是良好的开端,必然就会有嘴唇作为完美的终结一样,她们把嘴唇凃得光洁丰盈,楚楚动人。

自然的修饰是恰到好处的点缀。如同一朵百合花,它也知时不时把花蕊上的金粉抖落一些,撒在质地柔软的花瓣上,使它显得更娇媚馨香。也如同燕子要在雨中理羽毛,使其更显出轻隽的神采。

在这里,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刻,也是最黑暗的时刻。太阳三点多就落山了,好像它答应了要去照耀另一个更黑暗的世界,而把人间过早地推入暮色之中。白昼中被阳光鞭挞的寒流,在太阳消失后,竟做起了浪漫的事情。它们中的一部分,潜入千家万户的窗缝,在人们熟睡时,用月光星光做笔,蘸着清芬的霜花,在明净的玻璃窗上,点染出一幅幅图画。

有千万扇窗户,就有千万个霜花的世界,因为霜花的世界没有相同的。今天你看到的芭蕉树形态的霜花,明天演变为一片歲蕤的野花了;今天你看到的少女,明天就可能变成老妪;今天你看到的光禿禿的树,明天挂上了几盏灯笼。还有那饭桌和房屋可能一夜之间会缺了桌脚,或是两层的房屋变成了三层四层,让你慨叹它们造房的神速。

大兴安岭的秋天就这么有声有色地展开了画卷。别看居民区派萧瑟,但有一处却极为绚丽,那就是房屋的土墙。一把把菜籽呈伞状垂吊着,已被晒成褐色的蘑菇干散发出一股菌类植物特有的气味。火红的辣椒串和雪自的大蒜辫子像一对相依相偎的恋人,相互盘绕在一起,难解难分。阳光照着那土墙,那色彩就浓烈得仿佛要横溢而出。红的要伸出舌头,紫的要流出汁液,黄的要弄疼谁的眼睛,白的想变成一团呵气去逗弄你的耳朵。

森林的色彩就更加丰富了。落到地上的树叶有褐黄、金黄和浅黄的,也有猩红、浅红和半青半红的。半青半红的叶子多半是被狂风劫掠而下。白桦树的叶子在阳光下仿佛是一树金币,铃铃作响。而肥硕的柞树叶子则整齐地变为红色。至于修长的落叶松,它的针叶像歌声一样在风中洋洋洒洒地舞动,每一根都是一个灿烂的音符。

大雁南飞,蝴蝶和蜻蜓也入了泥土。女人们忙完了一个秋天的活,就捶着酸痛的背,失神地望着天空中薄薄的云彩,想着该回老家看一看。想着出嫁那天离开娘家时的情景。有时就想出了泪,可又舍不得轻易动用柜子里的积蓄。于是晚上就常在梦里见到过去的炊烟,房舍,亲戚。想着世界不这么大该有多好,生活中没有这么多条漫长的路该有多好。这时候她们最渴望获得男人们温存的体贴。而男人的呼噜总是无忧无虑地起伏着,女人就仿佛听见潮水翻涌,自己则像孤舟在波峰浪谷中颠簸着。

除夕的清晨,我被零星的爆竹声扰醒。撩开窗帘,见山色清幽,太阳还没出来,于是又钻回被窝,睡到八点多。再次被接二连三的爆竹声唤醒时,霞光已经把兴安岭的一道道雪线映红了。看来老天也知道过年了,特意让霞光化作春联,贴在山间。想必老天贴的春联,是用云彩做的砚台,用银河之水做的墨汁,用彩虹做的笔管,所以这不凡的春联看上去明丽脱俗,充满了朝气。

吃过早饭,我也给家门贴上春联和“福”字。那副烫金的大红春联,看上去就像两行飞向天空的金丝雀,给人喜气洋洋的感觉。而门中央的“福”字,真的像丁亥年的一头小金猪,肥嘟嘟的,讨人喜欢。

家中有了春联和灯笼,如同有了门神和天使的眼睛,关上这样的门时,虽然知道家中无人,可却觉得屋子里是有呼吸和脚步声的。

我恍然明白,人们之所以穿上红衣,是想用这火焰般的颜色,烧碎这沉沉暗夜,驱散这弥漫在天地间的苍凉啊。看来夜有多黑,就有多么光明的心;世界有多寒冷,就有多么如火的激情!如果没有这样的红色作为使者,北方的年,又怎能有春的气象呢?

五月二日的傍晚,天空本来晴朗着,可是突然,一团连着一团的阴云从西南方向飞涌而出。它们气势宏大,像一支无坚不摧的铁甲部队,顷刻间横跨天际,占领了东北部的天空。灰云压顶,天色暗淡,它们却还嫌兵力不够,继续增兵,阴云厚起来,天黑起来,一看,就是大暴雨要来了。果然,我刚把窗子关上,雷声轰隆隆响起,闪电在云层中游鱼似的穿梭,暴雨已经来了。它们把玻璃窗打得噼啪噼啪响,像是放爆竹。

这是我所见过的最轰轰烈烈的一场雷雨。雷声激情荡漾,将窗棂震得乱响,豆大的雨点溅在窗台上,一股带着腥味的湿气扑面而来。室内陡然黯淡了,我终于感觉到入夏以来思维又活跃地跳动了。一些曾有的生活画面就奇妙地在雷雨闪电中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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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迟子建

迟子建

迟子建,女,1964年元宵节出生于漠河。1984年毕业于大兴安岭师范学校。1987年入北京师范大学与鲁迅文学院联办的研究生班学习,1990年毕业后到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工作至今。中国作协会员,一级作家。1983年开始写作,至今已发表文学作品近四百万字。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树下》《晨钟响彻黄昏》《伪满洲国》,小说集《北极村童话》《白雪的墓园》《向着白夜旅行》《逝川》《白银那》《朋友们来看雪吧》以及散文随笔集〈伤怀之美〉〈听时光飞舞〉〈迟子建随笔自选集〉等。哑巴与春天农具的眼睛昆虫的天网蚊烟中的往事采山的人们光与影动物们邻里间的围栏故乡的吃食女孩们棺材与竹板农人的浴室与茅楼露天电影五花山下收土豆的人伐木小调暮色中的炊烟年画与蟋蟀我的世界下雪了好时光悄悄溜走年年依旧的菜园好时光悄悄溜走祭奠鱼群哀蝶房屋杂谈木器时代云淡好还乡灯祭冰灯伤怀之美一滴水可以活多久油茶百儿家常豆腐傻瓜的乐园木匠与画匠远去的邮车马背上的民族中国北极的天象骂声中的波漫北方的盐撕日历的日子时间怎样的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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