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她慢慢走到了床前，朝着床上的生物看去。她还是不由得吃了一惊，他虽然还是如一株植物一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起来却比以前还要茁壮还要鲜活了，甚至她发现他比从前胖了一点，脸颊上明显长出了一圈肉。她看着他忽然就觉得很害怕，她想到的是，从树上摘下的苹果放到了盘子里不仅没有蔫掉反而又自己长了一圈。一种脱离重心脱离轨道的生命力，奇异到了邪恶的地步。

那男人的声音每晚从电话里爬出来，像植物的根须一样落在了宿舍的地上床上椅子上，然后在空气里长出了大大小小的男人，而每个男人都没有面孔。两年过去了，姑父的那张脸已经在她的记忆里风化坍塌，而她周围空气里的这些没有面孔的男人却越发长得密密麻麻，愈发坚不可摧。

老太太正背着她偷偷试衣服，猛地听见她在背后说话，吓了一大跳，她慌里慌张地掩饰着自己的新发型，恨不得找个帽子先把头发遮起来，她小声地迟疑地说，那不是……还有个钱夹吗？一旦开了头她却好像又什么都无畏惧了，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

对她这样一个孤独的人来说，所有的悲伤和灾难都是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