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的一口井

在《堡垒》 的最后，一个园丁写信给另一个园丁。他写道：＂今天早上，我修剪了我的玫瑰。＂另一个园丁搜肠刮肚想了很久，最后回信说：＂今天早上，我也修剪了我的玫瑰。＂

我收养了一只沙狐，或者说一只孤单的狐狸。它比猫还小，尽管有两只大得出奇的耳朵。可爱极了。 可悲的是，它仍具有野兽的野性，会像雄狮一样“咆哮”。

[达喀尔]1928年 我时常把飞机开到同组人的机影下，与他混合成一架飞机，然后小心翼翼地上升与他靠近，机翼对机翼，相隔五六米，保持几秒钟的绝对稳定，再稍有一点摆动，然后我们互相做一些手势，意为：“有什么新情况？”“没什么新情况。”“还好。”在同事的飞机那里一切都很顺利。然后我们互相分开，回到各自的孤独之中。

每当树叶不动，没有一丝风而发动机又运转正常时，我常驾驶法尔芒飞机就像“一家之长”那么从容镇定。我慎重地盘旋，缓缓地自然降落——既不螺旋也不翻筋斗。——但您等着，我会驾驶那架埃贝蒙飞机的——不会做它永久的乘客……啊！多么令人向往的飞机！

尽管如此，沙漠还是给我派来了信使：这是一只蜻蜓。它在绕着我的灯转，这很让人担忧，因为它在预报明天有沙尘暴。它应该由东风送来，因为在五百公里之内既没有绿洲，也没有水。但今晚没有一丝风。这可是从来没错的经验。今晚只派一只蜻蜓来的风，明天将会把无数吨的沙吹上三千米的高空。明天我回去，在这个熔炉中飞两千公里；这是多麽愉快！

知道吗，丽内特，飞行是件美好的事。它不是场游戏，因此我热爱它。它也不是在布尔歇的体育运动，而是一种别的、无法言表的东西，一种战斗。清晨冒雨载着邮件起航是很美的。夜间飞行，半醒半睡，飞行员被西班牙的暴风雨惊醒，比利牛斯山上笼罩着薄雾。起飞以后，忙着处理问题，人群在泥浆中散开。丽内特，我渴望出发。

我梦想着宽大的圈椅、旺旺的炉火和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的友情。这稳稳当当的圈椅很柔和，我坐在里面，用不着紧抱双臂，也无须用皮带把自己捆起来，就感觉生了根。希布尔恩睡着了，安静极了！在这种没有节拍的对话里，我们有权沉默和保持自我，而不会像在电话里那样，沉默令人尴尬，必须填补空白才行。电话里，我们会感到这种节拍。这让我想起考试，寂静使人非常压抑和不舒服，好像要让世界停止转动似的，如果持续下去，灾难就要降临。在宽大的圈椅中，您可以沉默，而世界依然运行。多么安全啊！（您知道的，一把这样的圈椅非常罕见。）

你知道一切，理解一切，我对你怀着无限柔情……我之所以缺席，沉默，紧张和消失，是因为物的力量让我对你有了这份柔情，这种欲望，但这和我的船长之职是相抵触的。西尔维亚，我的可人儿，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害怕听到你说出让我恐慌的话来。

人只有靠不间断地训练才能培养准确的思维……尽管人们努力增强记忆力、扩充学识、练习口才，却几乎从不启迪智慧。他们试图正确地推理，而不是正确地思考，结果把事情搞混了。 …… 晦涩难懂的玩意儿总比清楚明白的东西更具诱惑。面对一种现象的两种解释，人们会本能地站在神秘的解释一边。因为真正的解释简单乏味，不能使人倒竖寒毛。荒谬的解释比正确的更诱人，更受青睐。我所说的现象非常普遍。许多判断失误都是由这种需求造成的，即接受这些观点是为了变得兴奋而非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