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林荫小径
幽暗的林荫小径内容简介
蒲宁是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俄罗斯作家,也是举世公认的语言大师,在俄罗斯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正如瑞典科学院在授予他诺贝尔文学奖时所作的评价:“他以严谨的艺术才能在文学散文中塑造了典型的俄罗斯性格”,“他的文学作品具有世界名著的特点”。本书共收入26篇中短篇小说,包括《幽暗的林荫小径》、《米佳的爱情》等。《幽暗的林荫小径》讲述了一个老军人旅途中在一家客店巧遇30年前的恋人的故事,小说被誉为“爱情百科全书”。《米佳的爱情》描写了来自农村的大学生米佳和戏剧学校女学生卡嘉浪漫而痛苦的悲剧式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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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奇怪,心头的失望反而使我坚强起来!迈出的步子变得更大胆了,由于经受了这一切磨难而无法向谁倾诉郁积满怀的愤懑与怨言,倒反而使我感到欣然而喜。这股怨气已经转化为一股忧郁而又坚定的韧劲,我准备熬过一切,而在煎熬中无望也会令人喜悦。
“你可知道,”旅伴对我说,“以前,我总是看着地图,朝思暮想到什么地方去游览,可是一旦到了那里,又不由自主地怀疑起来,老是暗问自己,难道我真的来到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就在这些山的那一边是意大利,竟会离我们那么近?在这奇妙的秋天,你是否觉得身处南国?那边就是萨沃伊,就是那些牵着小猴子到处流浪的孩子们的故乡,我们在童年时代就读过关于这些孩子的故事,多么感人啊!”
那段令人终生难忘的轻松愉快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那时他们刚刚萍水相逢,那时刚削刚认识就觉得交谈(哪怕从早谈到晚)是他们最大的快乐,那时米佳突然发现他已坠入他从童年和少年时代起就梦寐以求的童话般的爱情世界。那是十二月里的事。那是些滴水成冰的日子,天气晴朗,莫斯科银装素裹,到处被浓霜覆盖,低低的太阳看起来就像一颗朦朦胧胧的红球。
生活不会止步不前,旧事物渐渐消失,我们常常会怀着巨大的悲痛同其告别。不过,生活难道不是由于持续不断的更新而变得美好的吗?
在喝多了以后会把圣人往外赶。会敲碎玻璃窗,抡起大棒追打儿子和老婆。“嘿,米纳耶夫家里又吵开啦!”左邻右舍们说,看到他们打打闹闹觉得挺开心。“真是快活的一家子啊!”米隆酒醒之后不太情愿地请求她宽恕,她听到几句温柔的话便心软了,只是含着眼泪轻声地说:“怎么办呢?要是你把我打成残疾,大家取笑的是你啊!” 不管怎么样,自从米隆死后,甚至这种往事在阿尼西娅的心目中也似乎成了幸福…
“够了,别嚼舌头啦!”她用一种故意装出的恶狠很的腔调喊道。这种腔调是那些有着年迈丈夫的健康女人惯用的,以便掩饰她们对一些微妙话题的兴趣。“够了,真不知羞!上了年纪,还胡扯这种事情!你啊,墓地上早已准备好位置啦!两个老婆被你送进了坟墓!”
“是的,确实一点也不怕。老是说,从前怎么样,从前怎么样!通通都是胡扯。严格地说,人们是没有什么从前的事的。只不过是某段时间生活中留下的一点微弱的回声而已……”
帮工叶戈尔卡从铺子里拿出几只面粉袋在外面抖搂。他的头是尖的,头发又硬又密(为什么傻子的头发总是那么密?)前额凹陷,脸像只歪到一边的鸡蛋,一对鱼眼睛往外暴出,长着白色牛犊般睫毛的眼皮就像绷在上面似的。他脸上的皮仿佛不够用:要是闭起眼睛,就得把嘴张开;要是闭住嘴,就得睁大眼睛。这时吉洪·伊里奇恶狠狠地对他嚷道:“傻子!野蛮人!你干嘛对着我抖搂?”
说起来也难为情!”他嘟囔着,“这辈子还没有去过莫斯科呢!”是的,没去过,可为什么呢?要照料公猪,不能去!要么是生意走不开,要么是照看客栈,要么是照看酒馆,这会儿则是照看公马和公猪,不能去。什么莫斯科呀!就是公路那边的白桦林子,想了十年也没去成。总是想无论如何抽出一个傍晚的空闲时间,带上毯子、茶炊,到草地上,到树荫里,到树林里去坐一坐,可就是抽不出时间…日子就像手指间的水,一滴滴地流失,想都来不及想一想,转眼已年过半百,眼看着就要活到头了,可光着屁股在外面乱跑的那会儿难道过去很久了吗?简直就是昨天的事!
睡眼惺忪的厨娘用两块满是油污的发黑的抹布垫着,端着一铁锅油腻腻的菜汤走进吉洪・伊里奇的房间,一盞灯油将尽的油灯发出昏暗的灯光勉强照亮着,房间里弥漫着烟草的臭气。吉洪・伊里奇瞟了她一眼,说: “马上给我滚出去。” 厨娘转过身,一脚踢开门,走了。
接着,他转过身,用颤抖的双手挥去由于感动而流下的泪水,卷起烟来……但他的思绪又迷乱了。“朝圣的人是人民,难道阉割派教徒和教师就不是人民吗?农奴制才废除四十五年,怎么能责怪人民呢?不错,可是谁应该对此负责呢?还是人民自己!”库兹马的脸又阴沉下来,显得瘦削了。
“他跟兄弟一块儿过,”米特罗凡证明,“土地、院子都是他们两人共有的,不过他似乎总是让人当傻瓜要了,老婆当然也离开他走了,为什么要出走呢,就是因为这种事:他跟潘科夫做了一笔交易,让他出十五戈比,代替他到储藏室去过夜,他真的让潘科夫去了。” 阿基姆一声不吭,拿勺子在桌子上敲着,眼睛望着油灯,他已经吃饱,擦了嘴,坐在那儿想心事。 “伙计,瞎说一气不费力,”他终于说,“就是让他去了又怎么样:难道她会蜕一层皮吗?”
然而,在我儿时曾窥视过我的卧室,此后又目睹我成为青年,而现在又和我一起伤悼我一事无成的青春的那轮月亮,难道就是眼前这轮吗?是这轮月亮在明净的夜的王国中抚慰着我吗?……
凡是我们所注视的女性无不渴求着爱情,那是一种高尚的、罗曼蒂克的、极其敏感的爱情,而这种爱情几乎使那些在我们眼前一晃而过的完美的女性形象神化了……然而这种幸福会不会是空中楼阁呢?否则为什么随着我们一步步去追求它,它却一步步地往郁郁苍苍的树林和山岭中退去,离我们越来越远?
原来世上并无死亡,凡生活过、生存过的都无死日!我的心灵,我的爱情、记忆,只要一息尚存,就绝不会有生离死别!
耶利哥玫瑰。我把我往昔的根和茎浸入心灵的清流中,浸入爱、忧伤、柔情的净水中,于是我珍贵的刺草便一次又一次抽芽爆青。
直到今天,您使我产生的那种难以言说的、无法排遣的,然而又是美好的印象仍然主宰着我。请告诉我,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我这么说,并非简单地希望人家爱我,我的希望远要复杂得多,广博得多。一旦我爱上了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那么这东西、这人就是我的,就存在于我心中……遗憾的是我不善于把这一切向您解释得头头是道,我只知道人们无论过去和现在都是这么认为……
呆头呆脑地瞥了一下伊达——立刻就从她扫大学生一眼的神态看出,她无疑是皇后,而他是个奴隶,只不过不是个一般的奴隶,而是一个对自己的奴隶地位感到最大满足乃至自豪的奴隶。‘和您认识非常非常高兴!’这个奴隶出自衷心地说,随即生气勃勃地、讨人喜欢地笑了笑,挺直了身子。
一切都会过去的,我的朋友,”他喃喃地说,“爱情、青春,一切的一切无不如此。这是一桩庸俗的、司空见惯的事。随着岁月的流逝,一切都会过去。
她开始收拾公寓里的衣物。在走廊的壁橱里,她看到了他早年的一件夏季军大衣,灰色的面子,大红的衬里,她从衣架上把大衣拿下来,将脸紧紧地贴着大衣,颓然坐到地板上,呼天抢地恸哭起来,祈求着什么人怜悯怜悯她。
“没什么,亲爱的,我只是感到忧伤,同时又感到高兴。我非常非常爱你……”
当年我曾轻率地说,他若死了,我就活不下去。可是他死了,我却照样活了下来。但是每当我回忆起此后所经历的一切时,我总是问自己:我一生中究竟有过什么东西呢?我回答自己:有过的,只有过一件东西,就是那个寒秋的夜晚。世上到底有过他这么个人吗?有过的。这就是我一生中所拥有的全部东西,而其余的不过是一场多余的梦。
“走,走。只要咱俩不倒下,就豁出命来走。在我的一生中,像这样崎岖荒凉的山口已不知走过多少!灾难、痛苦、疾病、恋人的变心和被痛苦地凌辱的友谊,就像黑夜一样,铺天盖地压到我身上,于是我不得不同我所亲近的一切分手,无可奈何地重又拄起云游四方的香客的拐杖。可是通向新的幸福的坡道是险巇的,高得如登天梯,而且在山巅迎接我的将是夜、雾和风雪,在山口等待着我的将是可怕的孤独……但是咱俩还是走吧,走吧!”
在蓝莹莹的清澈的湖水中,可以看到湖底的沙砾、木桩和船骸。这完全像是个夏日的早晨,只有主宰着透明的空气的那种静谧,告诉人们现在已是晚秋。
我在人行道上走着,街旁犹太人开的商店和一排排老式的货摊都已上好门板,不做买卖了,教堂在叩钟召唤人们做晚祷,一幢幢房屋把长长的阴影投到地上,可是炽热的暑气并未消退。
古代东方,人们把耶利哥[插图]玫瑰放入棺木和坟墓,以示他们坚信生命永恒,人死必能复活。 奇怪,怎么把一团类似我国风滚草的多刺荆棘,把这种只有在死海彼岸的横沙乱石之中,只有在荒无人烟的西奈山麓才可见到的干硬的野草称之为玫瑰,而且还是耶利哥玫瑰。不过有个传说讲,这是圣撒巴[插图],就是那位把犹地亚[插图]荒漠中寸草不生、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之谷火焚谷[插图]选作他的隐修院院址的撒巴,亲自起的名字。他把他所知道的世上一切比喻中最富幸福意义的比喻,用来赞美这种象征复活的荒野刺草。
因为它,这刺草,的确神奇。朝圣者在远离故土数千里外摘下一把这种多刺草,带回故里,撂在一旁许多年,草干枯了,蔫了,萎死了。但是只要将这枯草浸在水里,它马上就会抽芽,绽出一片片小叶,开出玫瑰红的花。于是人饱经忧患的心便随之振奋,得到慰藉:原来世上并无死亡,凡生活过、生存过的都无死日!我的心灵,我的爱情、记忆,只要一息尚存,就绝不会有生离死别!
实际上,世上的一切都是诱人的,即便这个灯罩,即便这抹金黄色的灯光,即便这张已铺好被褥的床上的光洁的被单,即便我的睡衣、我的趿着拖鞋的脚、我套在宽宽的袖子里的瘦瘦的手臂,也都是诱人的。然而我为所有这一切感到惋惜:它们有什么用处呢?无非都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都是虚幻之物,正如我朝朝暮暮所期待的某件事一样,可是这种期待如今却替代了我的生活…
话又要说回来,不管人们历来是怎么认为的,您却没有回信,而我呢,却又在给您写信。我自己也没料到,我怎么会认为您跟我是肝胆相照的(莫非这又是臆想?),并对自己的这种想法深信不疑,开始百折不挠地给您写起信来;而且我也知道,给您写的信越多,对我来说就越有必要这样做下去,因为写的信越多,我与您之间的某种联系就越牢固。我想象不出您是什么模样的,我甚至从未能一瞻丰采,既然如此,我是在给谁写信呢?给自己吗?反正一样。因为我就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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