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记

在这里，大地伸展开去——极目远眺，地势起落有致，十分壮观——就象暴风雨过后，大海的胸膛那庄重的起伏。到处都是玉米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呈现出一方方的浓绿色。突然海洋遇到干旱的地面，不再起伏波动。大地伸展开去，七百英里，平坦如一整块地板！。

我常去躺在地上，头钻进山艾树丛里，怡然自得地想象枝叶中的那些虫子是小人国的鸟儿，在那土堆附近浩浩荡荡地前进的蚂蚁是小人国的牛群和羊群，而我就是从布罗布丁纳格来的那个巨大的二流子，等待着捉一位小公民来吃。

关于那次旅行，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所记得的就只是水中那些形状丑恶、盘根错节的树根。船开到这里，得小心翼翼地时而开动这个轮子，时而开动那个轮子，一次又次地碰到礁石，退回来，在平缓的地方又开过去；经常陷进沙滩，于是停下来，取出撑杆，撑了过去。实际上，这条船简直可以说是从陆地上开到圣约去的。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走”—成天耐心而吃力地越过礁石，爬过树根。船长说，它是一条“出色”的船，它需要的只不过是更大的冲力和一个大些的轮子。我认为，它倒是需要一副高跷。但是我很聪明，没有说出口。

这是一次艰苦、沉闷、费力的旅行，但也有轻松的时候。每到黄昏，滚烫的煎腊肉，面包，蜜糖和浓咖啡消除了狼般的饥饿之后，在万籁俱寂的沙漠上，围着篝火抽烟，唱歌，吹牛，倒是一种幸福的，无优无虑的娱乐，似乎是人世间绝佳的享受。这种生活对于切人，无论他生于城市还是乡村，都有一种巨大的魔力。我们是在沙漠上游荡的阿拉伯人的后裔，无数代的发达的文明并没有根除我们游牧民族的本能。大家都承认，一提到“露营”，就会激动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