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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活当然是好事,不过说起干活,只有超然于生活这个目的的,才算的是光荣。一切神圣的劳力,都不是为了面包。
代助是这么想的:人不是为某种目的而降临人世的;与此相反,是人出生后才产生某种目的的;如果一开始就把某种客观性的目的安到人的身上,这不啻是在人出生后就夺取了他的自由;所以一个人的目的必须由降临人世者本人自己来确立,不过这位本人——不管是谁——绝不能随意确立自己的目的,因为一个人存在于人世的目的,就同他存在于人世的过程一样,实际上是等于向天下公开了的。
代助有这样一个夙愿:如果死神要来临,希望发生在自己极端发作的那一瞬间。但是代助绝不是那种容易发作的人,他时常会手发抖,腿哆嗦,声音颤动,心脏剧烈地猛跳,但是他近来几乎不曾激动过。心理上的激动状态乃是接近死亡的自然阶段,每激动一次,就向死亡靠近一些,这是他看到过的现象,所以他有时怀着好奇的心理,希望至少能向那种阶段接近一些,但是完全枉抛心力。代助每次对自己的现状作自我解剖,就不得不感到吃惊——同五六年前相比,自己简直成了另一个人。
代助觉得诚吾就如同一只没有把柄的水壶,简直不知从哪儿着手。不过这也使代助感到饶有趣味。
“干活当然是好事,不过说起干活,只有超然于生活这个目的的,才算的是光荣。一切神圣的劳力,都不是为了面包。” ……“因为为了生活而劳动,就不是为了劳动而劳动。” ……“换句话来说就是:为吃饭活命而干的职业,很难有什么诚实可言。”
另外,代助还感觉到现代日本向他袭来的一种特有的不安。这种不安是一种渊源于人和人之间互不信赖的野蛮现象。这种心理现象,使他感到极大的震撼。他这个人不爱把信仰寄托于神。作为一个有思想的人,他也不能把信仰寄托于神。代助相信,相互信赖的人就无须去靠什么神。他认为,只因为人们想摆脱相互猜疑而造成的苦痛,神才有存在的权利。所以,凡是信神的地区,人们一定是说假话的。但是代助发现,今天的日本人普遍地既不信神也不信人,而他把这一现象的产生归于日本的经济状况。
过了一会儿,代助在心里喊道:“我今天才算是回到‘自然’的过去了啊。”今天能说出这话,代助觉得全身都沉浸在多年不曾有过的慰藉中了。代助又想: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儿回到这“自然”中去呢?为什么一开始就同这“自然”相对抗呢?代助在雨中、在百合花香中、在重现的昔日情景中,找到了纯真无邪的和平的生命。这生命的里里外外不存在欲念、不存在得失、不存在压抑自身的道德成见,这生命像行云流水那样自由自在。一切都是幸福的,所以一切都是美好的。
“也真是难以理解,你竟会那么厌烦。你口里虽表示‘不厌烦’,但你既然不去,这不等于是在表示‘不愿意’吗?那么,你大概另外喜欢上什么人了吧?你把她的名字告诉我。” 迄今为止,代助的头脑里从来没有把任何喜欢过的女人的名字作为自己的结婚对象去想过。但是眼下挺嫂子这么一问,也不只是怎么搞的,心里突然冒出三千代这个名字。
代助认为父亲的想法毫无意义,因为他往往在事情刚刚做了一半就随便作结论,下定义。今天还是利人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利己的了。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冠冕堂皇,然而却是些不得要领的空谈。但是要想彻底打破他的观点,那是异常艰难的事情。
代助之所以甘于以黄铜的本色出现,倒不是因为他有过像小说书中那样的经历——突然受到了狂风巨澜的摧残后,惊愕之余而顿时有所醒悟。应该说,那完全是凭着他自己特有的思索能力和洞察能力,自己动手渐次剥去了那层镀金的。代助认定这镀金的一大部分是父亲给涂抹的。那时候,父亲像块纯金,很多长辈都像块纯金, 大凡受过相当教育的人,无不像块纯金,所以代助见自己只是块镀金,感到很难堪,亟想快点儿成为一块纯金。但是,当代助直接目睹那些人的真面目后,才猛然醒悟到自己是枉抛心力了。
代助每次收到来信,总是很认真地写回信。说来也奇怪,每当写回信的时候,代助总感到惴惴不安。有时候代助实在不堪忍受,便搁笔不写下去了。只有碰到平冈在心中为从前的事向代助表示某些谢意时,代助才能心平气和地命笔而写出比较稳当的回信来。 不久,俩人渐渐不大通信了,由每月两次减为一次,又发展到拖至两个月、三个月才寄一次。后来,不写信反而不能安宁,虽然没什么内容可写,但为了排遣不安,也就匆匆封发掉完事。这样维持了半年左右,代助感到自身的思想和情绪渐渐地变了,这种变化使代助不论是否给平冈写信,也不会感到任何苦痛了。
人不是为某种目的而降临人世的;与此相反,是人出生后才产生某种目的的;如果一开始就把某种客观性的目的按到人的身上,这不啻是在人出生后就夺取了他的自由
诚实和热情都不是自己身上现带着的东西,它们就如同石块和铁块相击会爆发出火花似的,在相互情投意合的两个当事者之间所产生的也应该是这种现象。与其说这是自己本来就存在的品性,还不如说是精神上的交流作用。所以对象不对的话,就不会产生爆发出火花的现象。
一談起話來,他(門野)的思路好像只能跟你在大馬路走上五十多公尺而已。假如你往巷子一轉彎,他就會立刻迷路。他沒辦法依照邏輯理論深入思考,神經線又很大條,感覺似乎是用粗草繩編成的。......其實,代助這種神經體質乃是對自我具有特別纖細的思索力和敏銳的反應力所付出的代價,也是因為受過高等教育所引發的痛苦,也可以說是天生貴族得受到的一種不成文的處罰。正因為甘於忍受這些犧牲,自己才會成為現在的自己。不,有時候甚至認為因為有這些犧牲,人生才有意義。
『換句話說,就是為吃飯而從事的職業,很難有什麼誠實可言。』 『我完全反對。正是為了要吃飯,才會拼命努力工作呀!』 『也許是拼命努力工作,卻難以誠實工作。所謂為了吃飯而工作,你認為吃飯和工作,哪一個才是目的?』 『當然是吃飯。』 『假如吃飯是目的,工作只是手段,那麼選擇容易填報肚子的工作,自是理所當然。假如這樣的話,從事什麼工作或如何工作都無所謂,結果只要能夠換取麵包就可以,對不對?我要說的就是勞動的內容、方向乃至順序都受到其他事物的箝制,那種勞動就是墮落的勞動。』
他的主張是『與人吵架是屬於人格墮落的一個範疇』。同時他也領悟到惹人生氣也是吵架的一部分,比起惹人生氣這件事,看到生氣的人那張臉更是不愉快。如此一來除了重重傷害自己珍貴的性命外無他。
代助還感受到現代日本向他襲來一種特有的不安。那種不安起自人與人之間互不信賴的野蠻現象。他覺得這種現象讓自己的心靈受到很大的動搖。不過他是一個不喜歡把信仰寄託於神的人,因為有思想的人無法把信仰寄託於神。代助相信只要人與人之間能互相信賴,就沒必要依靠神。他的權勢是因為人們為保妥互相猜疑時的痛苦,神才開始有存在的理由。因此,信仰神的國度裡,人們說謊的情形極為普遍。然而,他發現當今的日本,是一個既不信神也不信人的國家。
代助把这个人们不在肚里互相攻击就不可能互相接触的现代社会唤作二十世纪的堕落。代助认为,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乃是因为近期急剧膨胀起来的生活欲的高压促使了道义欲的崩溃。
如果内心里承受着这种苦痛,只觉得苦痛是的确存在着的,却不明白苦痛为什么会产生的,那么,这种人乃是头脑迟钝的蠢人。
昔人会因为头脑懵懂,实质上是站到利己的立场上,却坚决自信在替别人着想,又是哭泣,又是感叹,又是激奋,结果,终于使对方顺从自己这一方的想法。
代助又不好回答了。因为代助认为:诚实和热情都不是自己身上带着的东西,它们就如同石块和铁块相击会爆发出火花似的,在相互情投意合的两个当事者之间所产生的也应该是这种现象。与其说这是自己本该就存在的品性,还不如说是精神上的交流作用。所以对象不对的话,就不会产生爆发出火花的现象。
代助之所以甘于以黄铜的本色出现,倒不是因为他有过像小说书中那样的经历——突然受到了狂风巨澜的摧残后,惊愕之余而顿时有所醒悟。应该说,那完全是凭着他自己特有的思索能力和洞察能力,自己动手渐次剥去了那层镀金的。代助认定这镀金的一大部分是父亲给涂抹的。那时候,父亲像块纯金,很多长辈都像块纯金,大凡受过相当教育的人,无不像块纯金,所以代助见自己只是块镀金,感到很难堪,亟想快点儿成为一块纯金。但是,当代助直接目睹那些人的真面目后,才猛然醒悟到自己是枉抛心力了。
大凡为人者,总不能使那种应该保持热诚的高尚、真挚、纯朴的动机和行为持久。人所能保持的,只是远远等而下之的东西。以一枪热诚去看待这种等而下之的动机和行为的人,不是良莠不辨、头脑幼稚,就是用热诚标榜自己、抬高自己的投机分子。所以代助的这种冷漠,虽然不能说是个人的进步,却是不折不扣地剖析人而得出的结果。代助仔细咀嚼了自己平时的动机和行为,深感内中的狡狯和玩世不恭,明白其中大抵是一些虚伪的东西,所以就不会有兴趣以热诚的气势来身体力行了。他对这些情况是坚信不疑的。
代助认为,俄国文学中出现的不安气氛,是天时和政治压迫的结果。而法国文学中的不安则因为通奸的事过多。以邓南遮为代表的意大利文学中的不安,又在于彻底堕落导致了自暴自弃。所以日本作家偏爱从不安这个角度来反映社会面貌的写作方法,其实是一种舶来品。
代助把这个人们不在肚里互相攻击就不可能互相接触的现代社会唤作二十世纪的堕落。代助认为,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乃是因为近期急剧膨胀起来的生活欲的高压促使了道义欲的崩溃。他又把这种现象视为新旧两种欲望的冲突。最后,他把这种生活欲的显著发展归结为一点—是从欧洲激荡过来的海啸。
迄今为止,代助的头脑里从来没有把任何喜欢过的女人的名字作为自己的结婚对象去想过。但是眼下听嫂子这么一问,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三千代这个名字。接着,头脑里自行涌出这样的话来——所以请你把我刚才开口想借的钱给我吧——然而代助没说出来,他只是苦笑笑,在嫂子的面前坐着。
你对世上的事,一切照单全收。换句话说,你是个不会让自己的意志舒展的人。若说没有意志,那是谎言,因为毕竟是人嘛,而始终感到不满足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呢,只知道思索。正因为光思索,所以头脑里的世界同现实中的世界各自存在着。你忍受着这种极不调和的现象,无形中一是你的一大失败了,对不对?
在你这样的有闲人士看来,也许会替日本的贫困和像我这样一类人的堕落操心,不过,那也只能在成了对这个社会没有用处的旁观者之后,才会这样说的。换句话说,因为有了那些闲工夫去照镜子里的尊容,才能出现这种情况,而忙忙碌碌时,不论是谁,大概连自己的音容都忘却了。
所以他俩都坚信其时出自他们嘴里的一切话,就不光是说了痛快痛快,而总是包含着一种牺牲的成分。而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那种因袭的事实:需要即刻兑现这种牺牲时,痛快会突然变成苦痛。
大凡为人者,总不能使那种应该保持热诚的高尚、真挚、纯朴的动机和行为持久。人所能保持的,只是远远等而下之的东西。以一腔热诚去看待这种等而下之的动机和行为的人,不是良莠不辨、头脑幼稚,就是用热诚标榜自己、抬高自己的投机分子。所以代助的这种冷漠,虽然不能说是个人的进步,却是不折不扣地剖析人而得出的结果。代助仔细咀嚼了自己平时的动机和行为,深感内中的狡狯和玩世不恭,明白其中大抵是一些虚伪的东西,所以就不会有兴趣以热诚的气势来身体力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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