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诗集

可不可以說 一枚白菜 一塊雞蛋 一隻蔥 一個胡椒粉？ 可不可以說 一架飛鳥 一管椰子樹 一頂太陽 一巴斗驟雨？ 可不可以說 一株檸檬茶 一雙大力水手 一頓雪糕梳打 一畝阿華田？ 可不可以說 一朵雨傘 一束雪花 一瓶銀河 一葫蘆宇宙？ 可不可以說 一位螞蟻 一名曱甴 一家豬玀 一窩英雄？ 可不可以說 一頭訓導主任 一隻七省巡按 一匹將軍 一尾皇帝？ 可不可以說 龍眼吉祥 龍鬚糖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枚白菜 一块鸡蛋 一只葱 一架飞鸟 一管椰子树 一顶太阳 一巴斗骤雨 一株柠檬茶 一双大力水手 一顿雪糕梳打 一亩阿华田 一朵雨伞 一束雪花 一瓶银河 一葫芦宇宙 一位蚂蚁 一名蟑螂 一家猪猡 一窝英雄 一头训导主任 一只七省巡按 一匹将军 一尾皇帝

训导主任 出现在二楼的窗前 手握一个咪 遥远控制 *咪，港人译 microphone的简单叫法，即麦克风。

所以，不要对我说 这里的梧桐 是法国梧桐

渐渐地明白 蝴蝶为什么能够飞了 因为因为 蝴蝶轻 因为因为 蝴蝶没有心

燕家巷的旁边 是鸟鹊桥巷 鸟鹊桥巷的前面 是河

你会复制自已吗？ 抑或，你本来就是复制 我？我想订购两头 复制猫，大小花都会老去 可将来又由谁照顾它们呢 还得复制它们的主人

巴尔扎克这样描述拱廊街：展品像一段段色彩斑斓的长诗

人类何其渺小而自大，但我们 不能因为梦想无法成真 而放弃梦想，不管上帝怎么想

公主在屋顶上用白雪抹玻璃小矮人忙着凿冰 修补被女巫打碎的魔镜 整套童话的木偶 从风帽和斗篷中探出头来仰望滑行的鹿车 玎玎玎，伏尔塔瓦河的精灵摇响波希米亚的水晶风铃

是雨，但不是水，是星，但形状暖昧水晶玻璃弹珠，在星空溜冰 没有人披上雨衣，只有穹苍 打起一把巨大无比的黑伞 抗拒一些什么呢？雨既在伞内 什么在伞外？

法国梧桐 法国梧桐 在这里 也可以看得见 叶子好像小一点树干好像矮一点树的数目，也不多这倒没有什么不妥问题是 蝉鸣呢 长街沙沙 叶落的喧哗呢河呢，雪呢 冰花白糖糕呢 母亲呢 所以，不要对我说这里的梧桐 是法国梧桐 30 这个夏天 在吐鲁番 他们送给我们 每人一个哈密瓜 千里迢迢 把它带回家来多好呢我就会推开门 快乐地跳进屋子 告诉你 是我回来了 是我 带了一个橄榄足球回来了

渐渐地发现 自己 变成一头袋鼠了袋鼠的口袋 在怀里 我的口袋 在心中 无论走到什么地方无论睡里醒里袋里 总累累地 满载许多东西 想把袋里的东西倒出来 能倒出来吗？又如何舍弃 又如何忘记 渐渐地明白 蝴蝶为什么能够飞了因为因为 蝴蝶轻 因为因为 蝴蝶没有心

玻璃 打开门 河水就在门外 墙粉 簌簌地 掉进水里 巷尾的拱桥 比去年 更矮 几处白露台 仍栽满轻艳的盆花墨绿色的木百叶窗半开半闭 是午睡的时候 艘贡都拉摇过没有歌 他们自玻璃厂归来说起 草莓红的玻璃透明风信子蓝的薄 我只说 我想我看见 威尼斯 一点一点地 变作一片玻璃 折扇 轻轻挥动扇子 那达达的马蹄就在青石的街道上沿着河 从上游的市镇达达下来 达达到 下游的市镇 去了燕家巷的旁边是鸟鹊桥巷乌鹊桥巷的前面是河 从上游的市镇流下来 流到 下游的市镇去河边的小铺子里有一款 绘了唐马的

恭请 万岁万安 硃批 朕安 江南时节暖和菜叶茂盛 百姓乐业谨奏以闻苏扬正二月晴雨册恭呈御览 硃批是 恭进端午 龙袍特请 皇上大安 外有清玩小件数种恭进 圣阅 硃批所进之物比往年强远了 窃镇江丹阳境内忽有飞蝗米价腾贵民以艰食为虑谨奏 硃批知道了恭请 皇上圣安 所有新出枇杷果理合恭进再

如果下雨 在紫禁城内 皇上 可以聆听 飞檐与斗拱之间的淅沥 墁砖上一片华彩青石板下 涓涓的细流 汨汨回旋 绕过武英殿 绕过文渊阁 淙淙的地下水像潜龙

大红猩猩毡的斗篷 读者反应批评 那天乍寒下雪 忽见船头上微微的雪影里一个人光着头，赤着脚，倒身下拜 欲待托住问他是谁 只见船头上来了两人 僧一道，说道 俗缘已毕，还不快走 说着，三个人飘然离岸而去

每座城市是墓园 没有天使守护 唱着哀歌的楼房 流浪鸽前来守丧 每个窗口竖起十字架映着疏疏落落，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