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ller in the Rain

我和我的威士忌扁酒壶商量了一下，继续呆坐在车里。

那双黑眼睛里饱含天真、梦幻的神情——随你的需要，随你的个性，她都可以提供。我没注意她穿什么衣服，反正是黑白两色，是那种男人买了让她穿上身时，心里明白要是不买她就不会跟他走的衣服。

六点一刻，有灯光蹦上山坡。

她慢慢把手放下，挤出一个笑容。然后所有表情突然在她苍白的脸上退去，那张脸的智商看起来还不如一只鞋盒高。

一个人留着短红发，一张满是皱纹的白脸上眼神闪烁；另一个人长得像只哈巴狗，看起来挺年轻，五官长得不错，可惜鼻子太扁，还有只耳朵瘪得像块大牛排。

“你比守夜人的脚还冷，哥们儿。”他对我说。

“我跟你合作。”他小声说，然后把他潮湿得像条小鱼似的小手握进我手里。我小心翼翼地握了握，生怕捏断他的手。

我把车停在街角，走进一家名叫圣苏西的黑人旅馆，菱形的大厅里两排空荡荡的椅子在一条纤维地毯上瞪着彼此。

每个人都摆出很有派头的架势。那位金发前台小姐像从超大纸盒里跳出来的一颗可以戳死人的巧克力糖，涂着深紫色的指甲油。

我盯着他下巴上的酒窝——弹珠掉进去肯定找不到

我们开往内陆，经过日落大道上的一个服务站。那里很寂寥，好长一段路上全飘着大海草的味道，不过不是很刺鼻。靠近幽暗的山坡时，山艾草的味道变浓了。偶尔远处会有一扇暗黄色的窗从山顶往下偷看我们，也会有车子呼啸而过，白色远光灯会暂时遮住山峦。天上挂着一轮半月，几丝冷雾想把它赶下山。

“把头低下去，”我回头呵斥道，“一路上可能都有人在跟踪我们，这辆车跟爱荷华州野餐会上的一口痰那样显眼。”

我打电话找“紫罗兰”麦基，想让他哪天洗完牙，还口腔溃疡时跟我吃个午餐。

他的脸很大很扁，鼻梁很高，大鼻子像船头那么硬。眼睛周围没有睫毛，肩膀又宽又厚。他如果洗个澡，套上一件白睡衣，活脱脱一位邪恶的罗马元老院议员。

往前开了一段路之后，那位黑皮肤的外国司机突然把它转进一条细如丝带的白色水泥路…… 再往下走就看不见房子了，只见枯焦的山丘和那条水泥丝带，左侧是垂直下坠的无名峡谷，右边则是热气氤氲、焦枯的石灰山坡，边缘不时挂着一些生命力顽强的野花，像不肯上床睡觉的顽皮小孩。

她慢慢站起来，仍旧保持微笑，嗖地绕到桌子前面。她穿了一件紧得像美人鱼皮的贴身洋装，好身材毕露无遗——如果你喜欢女人腰部以下的尺码比腰部以上大四号的话。

他穿着一套剪裁合体的黑色双排扣西装，白衬衫，黑领带。整个人像本赠书一样整洁。……他交叉双臂。那双黑眼睛既可以像自助餐厅里的托盘一样浅，也可以像通往中国的隧道一样深。不论深浅，它们什么信息都没透露。

“（某人）又高又瘦又黄，看起来好像他这辈子喝的第一杯牛奶还在胃里发酵，一直反胃到今天一样。”

那天一定是星期五，因为隔壁大厦之屋咖啡馆的鱼腥味儿浓得简直像堵墙。

我看到最后一道阳光从窗台上溜出去，跳进外面小巷黑色的地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