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以后

于是我想，人这东西不就是拿记忆当燃料活下去的吗？至于那记忆在现实中是不是有重大意义，对维持生命来说好像是无所谓的。无非就是燃料嘛。夹在报纸里的小广告也好，哲学书也好，色情照片也好，成捆的万元纸币也好，扔进火里无非都是一样的纸片。火可不会一遍燃烧一遍思考“啊哟这是抗的嘛”……珍贵的记忆也好，无关紧要的记忆也好，毫无用处的记忆也好，没有任何区别，统统都是燃料。

不管怎样，夜间在这房间里发生的一连串怪事看上去已全部终结。一个循环得以达成，变异被彻底回收，困惑被遮上篷布，事物似乎复原。在我们周围，原因和结果互相拉手，整合与解体保持均衡。归根结底，一切都是在无从触及的深壑那样的场所展开的。在深夜至天空泛白的时间里，那个场所在某处悄然打开黑暗的入口。那时我们的原理全然武力的场所。谁也无法预见那个深渊在何时何地把人吞入，又何时何地吐出。

新的一天已然迫在眉睫，而旧的一天却拖曳着沉重的衣裾犹未离去。宛如海水和河水在河口争势，新的时间与旧的时间你争我夺，纠缠在一起。自己的重心究竟是在哪一侧的世界里，高桥也无法分辨。

还有，等你找到地道的好人，我想那时你会比现在更有自信。做事不要半途而废，世上有的事只能一个人做，有的事只能两个人做。关键是把两方面结合起来。

跟你说，我们的人生是不可能以明快或抑郁来简单划分的，也有阴影这个中间地带。能够认识和理解这个阴影阶段，才算得上是健全的知性，而获得健全的知性是需要相应的时间和辛劳的。我并不认为你性格有多抑郁。 玛丽思考高桥说的话。“可是我胆小。” “胆小的女孩根本不会这样一个人黑夜上街。你是想在这里找到什么，是吧？” “这里？” “在不同于平时的场所，在偏离自己活动范围的地带。”

此时的颤动有可能是即将到来的什么的微弱胎动，或者是微弱胎动的更微弱的征兆亦未可知。但不管怎样，已有什么通过意识的细微空隙向此侧传递标记——我们得到了这种切切实实的印象。 我们小心翼翼屏息敛气地守望着那一征兆不受其他企图干扰地在崭新的晨光中花费时间逐渐膨胀。夜幕刚刚很勉强地撤下。而下一次黑暗，还没有那么快到来。

“可你为什么对我有兴趣呢？”“这——，为什么呢？现在我也解释不好。不过，往后和你几次见面交谈的时间里，很可能有类似弗朗西斯莱伊的音乐那样的声音从什么地方流淌出来，而我能够一连串地罗列出我为什么对你兴味盎然的具体理由，没准雪也会堆得漂亮起来。”

“就连贫穷这东西，让瑞恩·奥尼尔来演都变得优雅起来了。他穿着雪白的厚毛衣，和艾尔丽·麦古奥打雪仗，背景中流淌着弗朗西斯·莱伊感伤的音乐。但要是我去演的话，肯定就不成体统了。在我这儿，贫穷说到底无非就是贫穷。就连雪，只怕都不会堆积得那么美呢。”

在辽阔的视野中，都市望去仿佛一头巨大的活物，或者一个由诸多生命体纠葛缠绕而成的集合体。无数的血管一直蔓延……送出新信息，回收旧信息。送出新消费，回收旧消费。送出新矛盾，回收旧矛盾。……尽管时刻临近子夜，活动的巅峰期已过，维持生命的基础代谢却长盛不衰。都市发出的低吼声作为通奏低音不绝如缕

尽管夜已深，街道却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有家可归的人，无家可归的人；有目的的人，无目的的人；试图阻留时间脚步的人，意在推动时间前行的人。

然后歪着脑袋，饶有兴味地望着她的脸，在脑海中追寻着记忆。追忆很费时间。看来他属于那种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很费时间的类型。

“我姐姐肯定连长号和烤箱之间的区别都不清楚。至于古驰和普拉达的区别，她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人人都有不同的战场。”

站起身来，便知道这女人比玛丽庞大许多。玛丽是个娇小的女孩，对方却结实得像存放农具的仓库一般。

男人微微撇嘴。“命只有一条。耳朵有两只。” “也许，但少了一只就没法戴眼镜了。”

“黑这东西，相当累人的。” “因为原本就是大家都得睡觉的时间。”高桥说，“人类在天黑后也满不在乎的外出，从历史上来说，不过是近来的事。一旦日落西山，往昔的人们就必须钻进洞穴保护自己的身体。我们体内的是在，要求我们天黑入睡。”

“教训大概有两点。一点是，”他竖起一根手指，“人各自不同，即便是兄弟。另一点是，”他竖起第二根手指，“如果真的想知道什么，人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所以我想，人这东西怕是以记忆为燃料活着的，至于那记忆在现实中是不是重要，对于维持生命来说好像怎么都无所谓，仅仅是燃料罢了。。。。 蟋蟀肚子点着头，继续说下去：“所以嘛，加入我没有那样的燃料，假如我身上没有类似记忆抽屉的东西，我想我早就‘咯嘣’医生折成两段了，早就在脏兮兮的地方穷困潦倒抱膝而死了。正因为能随时随地一小件一小件掏出各种各样的记忆——重要的也好无谓的也好——我才得以凑合着继续活下去，哪怕继续的是这种噩梦般的生活。即使以为不行了坚持不住了，也还是从中熬了过来。

她不语，用眺望院落一角过于丰茂的灌木般的眼神，盯着对方的面孔。

因为在阿尔法城，不允许人们有深厚的感情。所以在那里没有爱情这种东西，也没有矛盾和irony。一起东西都用数学公式集中处理。

结果，自己变得什么也不是，彻底沦为仅仅为外部事务的通过提供方便的存在。

“我姐姐肯定连长号和烤箱之间的区别都不清楚。至于古琦和普拉达的区别，她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人人都有不同的战场。”

吃完又顺路去Starbucks喝了macchato。

“教训大概有两条。一个是，”他竖起一根指头，“人和人是各不相同的、哪怕是亲兄弟。第二个是，”他竖起第二根指头，“想真正获得什么知识，人们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因为在阿尔法城，不允许人们拥有深厚的感情。所以在那里没有爱情这种东西，也没有矛盾和iony。一切事情都用数学公式集中处理。” 小薰蹙眉。“什么叫 irony？” “就是指人们客观地看待自己和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者逆向观察这些，从中找出可笑之处来。”

只要不惜工本和时间，困难归根结底都可以逻辑性地、解析性地处理。

时间同样均一地流逝。两者处于相同的时间性之中。无脸男子的肩膀偶尔缓慢地起伏，我们由此得知实情。不管彼此的意图何在，我们均以相同的速度，被运向时间的下游。

“就连贫穷这东西，让瑞恩·奥尼尔来演都变得优雅起来了。他穿着雪白的厚毛衣，和艾丽・麦古奥打雪仗，背景中流着弗朗西斯莱伊感伤的音乐。但要是我去演的话，肯定就不成体统了。在我这儿，贫穷说到底无非就是贫穷。就连雪，只怕都不会堆积得那么美呢。”

就是说，你这个做妹妹的，永远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东西。在应该说no的时候，你能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处事待人可以随心所欲。可是浅井爱丽却做不到。扮演好分派给自己的角色，让周围的人感到满意，仿佛从小就成了她的工作。用你的话说，她就是一直努力当好白雪公主。她恐怕是受到了众人的追捧，但我想那有时大概也是很累人的活儿。在人生最最重要的时期，她却没能成功地确立自我。总之，如果说自卑感这个词太重了，她至少是对你感到很羡慕吧。”

玛丽，我们脚下的土地，看上去好像十分牢固，实际上一旦出了什么事，就会一头沉下去。而且一旦沉下去就彻底完蛋了，再也不可能恢复原状。然后只好一个人在下边那个昏暗的世界里活着。”

所以呢，等你找到了意中人，就会比现在更有自信。做事不可以半途而废。世上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但有些事非得两个人去不可。关键是要把这两者巧妙地结合起来 玛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