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湾
河湾内容简介
这是一部关于非洲的充满悲观情绪的小说。凸现了一个古老大陆在本土化与普遍化之间的艰难处境。主人公萨林姆是一个穆斯林,出生于一个已在非洲生活了几百年的印度商人之家。在刚果河拐弯处的一个小镇上,萨林姆接手了一个商店,并获得了成功。然而,这是个前途渺茫且不属于任何人的地方,大人物控制了一切,为所欲为,使得他以及无数像他这样的芸芸众生没有任何前途可言。 点击链接进入英文版: A Bend In The River
热门摘录
世界如其所是。人微不足道,人听任 自己微不足道,人在这世界上没有位置。
阿拉伯人曾统治过这地方。后来欧洲人来了;欧洲人现在又打算离开。但是不管怎么变,人们外在的举止和内心的思想都没什么改变。人们照旧过着日子,过去和现在合为一体,而过去发生的一切都随风而逝。永远只有现在。这就好比天上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天刚拂晓,又立刻回归黑暗,结果所有人都生活在永恒的拂晓中。
我逐渐认识了痛苦的方式,以及随之而来的沧桑感,所以我并不奇怪,在墨迪和我认识到我们必须分道扬镳的时候,我们居然如此亲密。其实,那天晚上的亲密感是一种幻觉,只不过是我们对过去感到怅惘,对世界不再静止不变感到伤心。
飞机的好处还不止这些。你可以多次回去同一个地方。回去多了,就会发生些奇怪的事情。你不再为过去感到伤心。你会把过去看成仅仅存在于你大脑中的东西,不存在于现实 生活当中。你践踏着过去,你把过去踩烂。一开始,你感觉像是在践踏花园,到后来,你会觉得不过是走在大路上。
这些人好像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他们遭受的苦难太多了;他们给自己带来了太多苦难。他们从村子里出来到镇上游荡的时候,一个个都显得那么疲弱和癫狂。到了镇上,他们看上去非常需要小镇的食品和安宁,但一回到村里,他们就想把小镇重新推倒!多么可怕的愤怒!就像森林里的暗火,潜入地下,沿着被烧掉的树木的根系暗暗地燃烧,然后突然从一片光秃秃的焦土中冒出来。在废墟和贫乏当中,毁灭的欲望又燃烧 起来了。
面对非洲小镇的遭遇,惠斯曼斯神父不像他的同胞那样义愤填膺。对于纪念碑、雕塑遭到毁坏,神父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觉得是奇耻大辱。这并不是因为他乐于宽恕,或是对非洲人的遭遇有更深一层的理解。对他而言,这个他的同胞建立起来的小镇遭遇摧毁,只是暂时的退步。但逢大势变化,重要的新事物产生,都难免发生这种事情。
浑浊的大河奔腾不息,周遭发生着一些平淡的事件,各民族混居在一起——这一切早晚会滋生出伟大的东西。我们正处在起开始的阶段。惠斯曼斯神父觉得殖民时期的遗物和非洲物品同样重要。在他眼中,真正的非洲已奄奄一息,行将就木。因此,趁非洲还没死的时候,很有必要好好了解,并将它的物品保存起来。
如此古老,又如此年轻。惠斯曼斯神父对于他的文明,对于未来,抱有一种很宏大的看法。他认为自己站在这一切的终点,觉得自己是最后一个也是最幸运的一个见证人。
经过雨淋日晒和灌木的摧残,这地方看上去已经很古老了,仿佛是一个已经消失的文明留下的遗址。废墟绵延许多公顷,仿佛在诉说一场毁灭性的灾难。不过这文明仍未消失。这种文明就是我的生存环境,事实上,也是我仍在追求的文明。它能让我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处在废墟之中,你的时间感错乱了。你感觉自己像是幽灵,来自未来而非过去的幽灵。你感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指向都已经经历过了,你所看到的是这种生活的遗迹。在你所处的地方,未来出现过,又消失了。
我们都是简单的人,有自己的文明,却除了这里没有其他家园。情况允许的时候,我们也会像蚂蚁一样,做些不得不做的复杂烦琐的事。我们偶尔会得到一些回报聊以自慰,不过,无论时运好坏,我们都清楚自己是可以牺牲的,我们的辛劳随时可能付诸东流,我们自己可能被击得粉碎,别人会来替代我们。别人会在更好的时候来,这正是让我们痛苦的地方。而我们只能像蚂蚁一样,继续维持我们的生活。
“人们说男人结婚前应该看看未婚妻的母亲,”耶苇特说,“而像我这样的女孩应该先想一想被男人抛弃的或者被他们耗得油尽灯枯的女人,就会知道自己的命运也好不了多少。”
如果有计划,这些事就有意义;如果有法律,这些事就有意义。但是没有计划,也没有法律。这一切都是过家家,是表演,是浪费世人的时间。这是看守和犯人的游戏,这种游戏可以把人稀里糊涂地毁掉。这游戏在丛林时期就开始了。从前玩过多少次啊!我想起雷蒙德说的话——很多事情被遗忘了,丢失了,吞没了。
不论是犯人,还是想方设法折磨他们的看守,身上都有一种狂热。不过犯人的狂热藏在内心,这狂热让他们远远超越了自己的事业,甚至对自己事业的认知,远远超越了他们的思想。他们能坦然赴死,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是烈士,而是因为除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对自己身份的认知,他们一无所有。他们是为自己的身份而疯狂的人。
这就是人们发疯的原因,他们感觉自己失去了可以回去的地方...我觉得我被利用了。我觉得我的书白读了。我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我所受到的一切都是为了毁灭我。我开始希望能回到孩提时,忘了书,忘了和书相关的一切。丛林原本与世隔绝。但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我出差去过很多村庄,简直是梦魇!到处都是那个人造的机场,外国公司造的机场——现在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了。
天亮了,我突然觉得那个晚上成了过去。白色窗户上油漆的纹路开始显露出来。此时,在深切的伤痛之中,我悟出了一些东西。我无法用言语表述出来。我尝试了,但说不清楚,而且言语会让我的感悟消失。我隐约感到人生来就是为了变老的,为了完成生命的跨度,获取人生阅历。人活着是为了获取人生阅历;而阅历在本质上是无形的。快乐和痛苦——首先是痛苦——都没有什么意义。感受痛苦和寻求快乐一样,都没有任何意义。这感悟很快消失了,稀薄而虚幻,仿佛是一场梦。但我记得我有过感悟,记得我认识了痛苦的虚幻。
我们只是活着,守着本分,沿袭着先人的活法。我们从来不间为什么,从来不记录。在内心深处,我们知道自己的民族很古老,但我们好像没有办法测算时间的流逝。我父亲和祖父讲故事的时候都不会说出时间。这并不说明他们忘了,或者搞不清楚。在他们看来,过去就是过去。
浑浊的大河奔腾不息,周遭发生着一些平淡的事件,各民族混居在一起,这一切早晚会滋生出伟大的东西。我们正处在其开始阶段。斯曼斯神父觉得殖民时期的遗物和非洲物品同样重要。在他眼中,真的非洲已奄奄一息,行将就木。因此,趁非洲还没死的时侯,很有必好好了解它,并把它的物品保存起来。 ……我越来越感觉到我们被外面的世界包围着。这就像夜里在大河上的感觉。丛林里精灵出没,祖先的阴魂在丛林上方俯视着,庇护着。
如果你看到一队蚂蚁在行军,你会发现有一些蚂蚁掉队或者迷路。蚂蚁大军没有时间等它们,只会继续前进。有时候,掉队的蚂蚁会死掉即便如此,也不会对行进的队伍产生什么影响。死蚂蚁的遗体会带来些许不安,但这不安最终会被克服,到时死去的蚂蚁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其余蚂蚁照样忙忙碌碌,循规蹈矩,在离开巢穴赶往别处,或是从别处赶回巢穴时,遇到迎面赶来的同类,照样会一丝不荷、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雷蒙德说:“时间最终会把真相暴露出来。这我也知道,它是传统的也是宗教的想法。不过有时候我禁不住怀疑,我们是不是真的知道罗马帝国的历史?我们是不是真的知道征服高卢那段时期都发生了什么?我坐在房间里,想到没有被人记录的事情,心里感到很悲伤。你们认为我们能够了解过去一百年甚至五十年里非洲真正发生了什么吗?所有那些战争、反叛、领袖和失败?”
在过去,每个人,包括我们的祖辈,都是徒步在这个国家旅行,跑一趟生意可能会花一年时间现在有了汽车和公路,这个国家就变小了,在自己领土上的各部落没有了以前那种安全感。非洲用上了现代工具,同时又回到老路上——这样的非洲在一段时期内境况不会好。
猴子会说话,可它们故意安安静静的。猴子知道,如果在人面前说话,人就会把自己抓住,暴打一顿,然后叫自己干活。叫自己在大太阳底下扛东西。叫自己划船。
一开始他们只准备杀公职人员。现在说这样不够, 他们说要和上次一样,而且要比上次更彻底。一开始他们说要设立人民法庭,要在广场上处决人。现在他们说要杀更多人,每个人手上都要沾满鲜血。他们要把所有识字的人杀掉,把所有穿过夹克、围过领巾的人杀掉,把所有穿仆人制服的人杀掉。他们要杀掉所有的主人和他们的仆人。等他们杀完了,以后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有这么个地方,他们要一直杀下去。他们说这是回归本原的唯办法,否则就太迟了。这样的杀数要延续好几天。他们说宁可多杀几天,也不要永远死去。
世界如其所是。那些无足轻重的人,那些听任自己变得无足轻重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位置。
那片沙滩上有一处围场,墙是用砖砌起来的。在我还小的时候,那里就是废墟了。热带非洲的建筑都不长久,所以围场也算是珍贵的历史遗迹了。贩运奴隶的商队从内陆赶到这儿,把奴隶们悉数关在围场里,等着单桅帆船来带他们漂洋过海。要是你不知道这情况,围场就什么也不是,只不过是摇摇欲坠的四面墙,出现在以沙滩和椰子树为背景的明信片上。
人们照旧过着日子,过去和现在之间并无断裂,而过去发生的一切都随风而逝。永远只有现在。这就好比天上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曙光总是一出现又立刻回归黑暗,人们只好一直生活在拂晓。
看他们的样子,你会觉得路边的大河就是恒河,边上有印度寺庙,有沐浴的台阶。
世界如其所是。人微不足道,人听任自己微不足道,人在这世界上没有位置。
这些想法有可能把我带入我不希望去的地方,这也是我孤独生活的部分后果,我知道。现实环境和日常生活并未体现出我的全部,我知道我有更大作为。我知道有什么东西横亘在我和费尔迪南之间,横亘在我和周围的丛林生活之间。在日常生活中,我无法表露出这些不同,无法彰显真正的自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开始愚蠢地展示自己的东西。
欧洲让我们东海岸的人了解了一些自己的历史,同样,欧洲也教会了我们说谎。欧洲到来之前,我们那一带人从不说谎。这并不是因为我们思想高尚,我们不说谎是因我们从来不评价自己,没什么谎好撒的。我们这些人都守本分。欧洲人却能说一套,做一套。他们觉得这样做是出于欧洲文明的需要,但这样就让我们吃大亏了。欧洲人和其他人一样想要黄金和奴隶,同时又要给自己脸上贴金,说自己给奴隶带来了好处。欧洲人头脑聪明,精力旺盛。在他们势力的全盛期,他们能把欧洲文明的两面都表现出来,奴隶到手了,脸上也贴了金。
多么可怕的愤怒!它就像是森林里的暗火,潜入地下,沿着早已毁掉的树木的根须暗暗地燃烧,然后突然从一片没法再烧的焦土上冒出来,同样,在废墟和贫乏当中,毁灭的欲望又燃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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