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青山

作者:黄仁宇

分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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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青山内容简介

《黄河青山》是规模宏大的回忆录,从作者早年的从军经历到壮年时期在美国打工、求学、无所不包;本书又是一部眼光非凡的“大历史”,检讨中国近代革命,统摄几千年的中国历史进程;黄仁宇传递给我们他脱胎于悠久文化的壮阔史观,即使他对此文化不无批评之处。他的文字浅显明白,就算毫无背景的人也读得懂。也许正因为这样,美国大文豪厄卜代克才形容他的文笔仿佛具备卡夫卡的梦幻特质。黄仁宇的回忆录共有36万字篇幅,自述生平经历与学术研究经验,并具小说叙述的技巧。全书定名为《黄河青山》(Yellow River and Blue Mountains);分为两大部分:“自己的浴室”、“我所付出的代价”;书前并有多幅珍贵的个人及历史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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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门摘录

无论如何,中国已进入一个新领域,深刻感受到中间阶层的缺乏,未来必须同时从实务和制度着手。我们应该让中国的年轻一代意识到他们与命运之约,而不是煽动他们要求全世界没有人可以给予的自由。他们必须自己去创造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切从基础开始。

生活照例会有一些无法预测的因素,可能带来一些不便,因此,我们最好能准备好去迎接。当时我白天轮流当着绘图员和洗碗工,晚上念杰伯·斯图亚特和约翰·李尔本。多年后我才知道,当时呆在安亚堡的我,其实正在享受大多数人无法想象的自由。

我想呈现的是站在美国立场的我,在我六十一岁的生命虹,绝大部分的时间可以平均分成中国和美国两部分,我在中国住了二十八年,在美国住了二十七年,其中最后五年是以美国公民的身份。其他六年则待在印度、缅甸、日本及英国。我的文化背景和语言训练来自中国,但我对历史的了解,包括对中国历史的了解,是住在美国数十年所发展出来的。我可以说,如果我没有离开中国,就不会有今天这番认识。

战事于1937年爆发时,我的第一个反应是从军。但我的父亲劝我,他认为,没有宣战的战争,可能随时会被好战分子所终止。

后来当教师,拿着麦克风站在五百名大学生前,无法立即解释:为何康有为失败了,孙中山失败了,袁世凯失败了,张作霖失败了,陈独秀失败了,蒋介石失败了,而毛泽东也失败了。为使我的讲课内容前后一致又有说服力,唯一的方法就是说,中国问题大于上述人士努力的综合

我工作中最为迷人之处,在于找出这个独特的西方文明如何打破另外一个不遑多让的独特文明——也就是中国文明——的抵抗力,让中国分崩离析,而在中国重新恢复平静之时,如何转而影响西方世界,让后者调试。也就是说,我的主要任务在于以一己之力密切观察,西方如何与东房交会,东方如何与西方融合,知道两者融合为一个完整的世界史

……强调机遇和事件可以改变人的命运。我完全信服这种说法。在我一生中,我常必须在特定时点做出关键决定。回顾过去,我不确定当时是否由自己来下决定,似乎是决定等着我。

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未享受暴力及战争行为带来的快感。不过,当我说战场上的恐惧有其动人的层面时,必须弄清之间的细微差异。我猜,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当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生命降格成偶然的小事时,个人反而从中解放。这或许可以解释,在紧急情况下,人们往往愿意冒险,在正常情况下却不愿意。

为何康有为失败了,孙中山失败了,袁世凯失败了,张作霖失败了,陈独秀失败了,蒋介石失败了,而毛泽东也失败了。为使我的讲课内容前后一致又有说服力,唯一的方法就是说,中国的问题大于上述人士努力的总和。中国文明将和西方文明融合的说法,是人类历史上空前的事件。上述不同阶段的失败必须被视为阶段的调适,以达到一致的终点。对我们这些有后见之识的人来说,这点很明显,但舞台上的演员看不到。上述推论以够惊人,而前景中现代科技的加速演进,使我们不能将昨日的头条新闻视为当代事件,必须当成历史来处理。

历史学家不能自由创造人物,把他们的生命小说化,以求故事精彩动人;也无法采取艺术家的美学角度;也不可能展现新闻人员的当场见识,观察到历史形成的过程。但这并非说历史学家的生活就非得无聊不可,他可以延展或压缩的时间段落,来探讨过去的事件;他可以建立一个宏观的视野,或是以许多细节来描述单一事件;他可以理出一个独立的事件,或者比较不同的事件;他可以依循他笔下主角和女主角的逻辑,呼应他们的情感,或是揭露并驳斥他们的立场;他可以称赞无名小卒,推翻既定的主题。历史学家可以是工匠、技师或思想家。

高阶军官的内在向心力,是由一个非常小的团体间亲如手足的关系凝聚而成的,那就是黄埔军校早期的教官与学生,成都中央军校不过是其延伸。

一个依靠仪式和一套道德准则来维持不变的状态,另一个靠货币管理的机动性由后果来引导下一次行动,这些都是长期发展的结果。除了行为模式的差异外,双方的不同还在于根源结构。

但是,身为历史学家,不能太仁慈、和善或具有同情心。史家的主要任务,在于将他对历史的见解和现代的读者分享。

国民党在政府组织上层创造出现代的外观,但底子里全国仍是村落的结合体。管理方式不可鞥比明朝或清朝更企业化。这样的困扰并非学者制造出来的,而是中国历史的特色之一,而且一脉相连。事实上,组织的因果关系可以渗透时间,渗透进每个历史事件的表里和各个层面。

因此,我们应该当儒夫,乖乖接受命运的安排?不,父亲向我保证,他只是希望我们不要成为不折不扣的傻子。说也奇怪,他要我们谨慎的根本思想,和毛泽东激进行动的根本思想几乎没有差别:革命是丑陋的字眼。革命是对自己的同胞宣战,因此不值得欢欣鼓舞,也不值得夸耀称赞。但父亲的讯息不同于别人的煽动造反。父亲的想法自然而然会导致以下的结论:要尽可能避免革命的发生,如果避免不了个人应注意其缺失和诡诈之处。

他们(蒋介石和毛泽东)都独一帜,用自已的方式去处理历史加诸他们身上的最艰困处境,从而展现本身非凡的长才。他们的勇气虽然方式不一,但都代表中国的心智和力量。但这类型的勇气都是一面倒的固执,毫无吸引我们的个人性格和特质。事实上,如果去除他们历史上的伟大地位,传记作家可以简单形容他们:一个僵硬死板,另一个掩不住土气。这些和他们掌控的媒介有很大关系。一方在过时的社会价值中努力挤出最后一滴可用之物,另一方则采取“辩证的即兴创作”,因此常常利用人类的邪恶天性,企图打造出理想的社会。

想通了之后,我顿觉解脱,不必再去尝试不可能的事。但也觉得很沮丧,只要当大学生,我就不必当兵,可是我却自愿从军。在军校待了两年,更多时间花在行军上。我很想对国家有所助益,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无论我是否在军中,情况都没有什么差别。我曾经幻想当拿破仑,但是眼见这样的局势,如果拿破仑大军从莫斯科撤退时,我能置身后卫,就很荣幸了

我对倾心的女孩讲了很多自己的事。而今思之,我一定是想透过与她的谈话来解决个人的困境。

战争让战士过着雷人的操练生活,却也带领他们进入生命中稍纵即逝的重重机会及神秘中 我能说什么呢?要我说他们英气勃勃地站着,坚忍不拔,昂然挺立,决心承担战争的重任,忍受恶劣天气的折磨?我再仔细观察,他们的眼圈和无动于衷的表情都让我别有所感。美国人乐天活泼的典型特质哪里去了?下雨会让他们想到家乡吗?想到九千英里之外的家乡?在家乡,如果碰到这样的大雨,他们一定会用报纸盖住头,开始奔跑,大步跳过水滩,大叫大笑。现在,不久是同样的一整班人马气馁沮丧,不知所措,无法面对战争的悲惨与不确定?

在1938年,我个人反对延安是因为他们教的是游击战,并不合我的胃口。当时我暗地里心怀壮志。多少受我父亲的影响,我觉得如果要当职业军人,就应该领导军队进攻,并采取防御策略。我甚至想当拿破仑。躲在暗处放冷箭,然后加速逃走,听起来可不光彩,不是我要做的事。

如果不带感情来评估,历史上的蒋介石会被视为赌上中国命运的领袖。他划时代的大胆冒险导致僵局有所突破,因此改变世界历史,连带影响美国人民的命运。也因此他必须付出代价。他决心所引发的事件愈演愈烈,情况远超过他的处理能力,最后造就毛泽东的时代,...

在延安,人人每个月领两元的零用钱。如果把钱花在买烟草上就是享乐主义。如果说了个不该说的笑话,就是犬儒主义。和女生在外头散个步,就是浪漫主义。一马当先是机会主义。看不相干的小说是逃避主义。拒绝讨论私事或敏感的事,当然就是个人主义或孤立主义:这是最糟的。

1938年,我个人反对延安是因为他们教的是游击战,并不合我的胃口。我觉得如果要当职业军人,就应该领导军队进攻。我甚至想当拿破仑。躲在暗处放冷箭,然后快速逃走,听起来可不光彩,不是我要做的事。

有一次,我置身第一线的步兵连时,刚好碰到敌兵的猛烈炮火轰击。我们四周的树枝纷纷断裂,到处充斥刺鼻的硝酸味。我发现自己四肢着地,恨不得沉入地表以下。我一心盼望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赶快结束,同时却观察到草地上的蚂蚁照常行动,似乎对更高等生物间的生死搏斗浑然不觉。在一瞬间我也照着做。我平躺在地面上,绝望与焦虑的情绪顿获纾解。一大块生铁从炮壳剥落,飞落到身旁不远处,我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我本能想捡 起来当纪念品,却发现铁片滚烫难耐,手掌几乎长水泡。

我在昆明时,有一次看到他在床下放了一个陶瓮,存放五天份的米。不过饥饿从来不构成任何威胁,如有必要,他可以从中国的天涯旅行到海角,吃住全靠朋友和崇拜者,而且不必去求人家。……

将中国吸纳入现代世界的任务,可能尚待完成。种种迹象显示,中国可能必须采取综合主义,将现代西方的种种观念及原则融合而一,其规模之大尚属空前。但在美丽的词藻得以落实之前,我也许必须继续扮演失败记录者的角色。除非过去的所有不足之处都予以揭露,很难了解想象问题的层面有多庞大。在所有的神话被解构之前,任何对未来的蓝图不过都是幻想。 <原文开始>和我在国民党或共产党的朋友的牺牲相比,我为这个故事所付出的代价简直微乎其微。

我还没有告诉格尔,如果这本书可以出版,我应该认真考虑写回忆录,不过不是一般定义的回忆录。在美国,写回忆录的人包括前总统、前国务卿、四星上将、文人、男女演员或是黑手党头子和应招女郎。我不熟一任何一类。我的回忆录可能不情不愿,是一个平民请求妻子允许牺牲一部分隐私权,以赢取肯定,不过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的背景,为了特定的历史史观。

我在密歇根大学的指导教授是罗伯特`浩伊,他是英语副教授,当时也叫创作课程。我告诉他我曾经历的很多事不是为写作的好题材,但太过复杂,很难处理,他于是建议我写小说。……当时我并不明白,浩伊教授所说的,在可理解的环境下,内在的冲突刻画出细微的心境转折。我是个直率平凡的人,我面临的微妙处境全都来自于外在环境,这事是属于历史的范畴。

我猜,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当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生命降格成偶然的小事时,个人反而从中解放。这或许可以解释,在紧急情况下,人们往往愿意冒险,在正常情况下却不愿意。

婚姻是神圣的字眼,却也很有威胁性,一定使许多爱冒险的年起人突然变得胆小,立即停止不成熟的举动,当时更是如此。我因此就僵在哪里,在一刹那间,所有的狂野期待全都消失。穿过我脑中的反而是当时面临的种种问题:中断的学业,经济状况,职业及未来。成都城外的甘蓝菜田再度浮现脑海,孟拱河的冷冽也再度贯穿心中。

黄河青山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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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黄仁宇

黄仁宇

黄仁宇 (1918-2000),生于湖南长沙,1936年入天津南开大学电机工程系就读。抗日战争爆发后,先在长沙《抗日战报》工作,后来进入国民党成都中央军校,1950年退伍。其后赴美攻读历史,获学士、硕士、博士学位。曾任哥伦比亚大学访问副教授及哈佛大学东亚研究所研究员。参与《明代名人传》及《剑桥中国史》的集体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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