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诗选

在我和世界之间 /你是日历/是罗盘 /是暗中滑行的光线/你是履历/是书签/是写在最后的序言

也许最后的时刻到了 我没有留下遗嘱 只留下笔，给我的母亲 我并不是英雄 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 我只想做一个人 宁静的地平线 分开了生者和死者的行列 我只能选择天空 决不跪在地上 以显示刽子手们的高大 好阻挡自由的风 从星星的弹孔里 将流出血红的黎明

回答：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

我习惯了你在黑暗中为我点烟／火光摇晃，你总是悄悄的问／猜猜看，我烫伤了什么 是的，我习惯了／你敲击的火石灼烫着／我习惯了的黑暗

也许最后的时刻到了 我没有留下遗嘱 只留下笔，给我的母亲 我并不是英雄 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 我只想做一个人 宁静的地平线 分开了生者和死者的行列 我只能选择天空 决不跪在地上 以显示刽子手们的高大 好阻挡自由的风 从星星的弹孔里 将流出血红的黎明

我习惯了你在黑暗中为我点烟／火光摇晃，你总是悄悄的问／猜猜看，我烫伤了什么 是的，我习惯了／你敲击的火石灼烫着／我习惯了的黑暗

我畏惧黑暗／却用身体挡住了／那盏唯一的灯／我的影子是我的情人／心是仇敌

1. 走吧， 我们没有失去记忆， 我们去寻找生命的湖。 2. 对海洋的渴望使我远离海洋

在我透明的忧伤中/充满着你仿佛绿色的夜雾/缠绕着一颗孤零零的小树/而你把雾撕碎/一片一片/在冰冷的手指间轻轻吸吮着/如同吸吮结成薄衣的牛乳/于是你吹出一颗金色的月亮/冉冉升起/照亮了道路

用手臂遮住了半边脸/也遮住了树林的慌乱/你慢慢地闭上眼睛：是的，昨天/用浆果涂抹着晚霞/也涂抹着自己的羞惭/你点点头，嫣然一笑：是的，昨天/在黑暗中划亮火柴/举在我们的心之间/你咬着苍白的嘴唇：是的，昨天/纸叠的小船放进溪流/装载着最初的誓言/你坚决地转过身去：是的，昨天

这不是告别/因为我们并没有相见/尽管影子和影子/曾在路上叠在一起/象一个孤零零的逃犯

我收集过四季的遗产 山谷里，没有人烟。

微波荡荡，沉淀了昨日的时光。 假如有一天你也不免凋残， 我只有个简单的希望： 保持着初放时的安祥。

告别了 童年的伙伴和彩色的梦

泪水是咸的 呵，那是生活的海洋 愿每个活着的人 真真实实地笑 痛痛快快地哭吧

一缕青烟的叹息

用抽屉锁住自己的秘密 在喜爱的书上留下批语 信投进邮箱 默默地站一会儿 风中打量着行人 毫无顾忌 留意着霓虹灯闪烁的橱窗 电话间里投进一枚硬币 问桥下钓鱼的老头要支香烟 河上的轮船拉响了空旷的汽笛 在剧场门口幽暗的穿衣镜前 透过烟雾凝视着自己 当窗帘隔绝了星海的喧嚣 灯下翻开褪色的照片和字迹

学会离别吧， 象学会以往的一切， 象学会欢乐与哀愁。 背过身去吧， 让胧弱的灯光落在肩头。 也许你想轻松地笑笑， 而网住发辫的霜花， 和夜露一起缓缓地流。

在我和世界之间 你是画框，是窗口 是开满野花的田园

在我和世界之间 你是日历，是罗盘 是暗中滑行的光线

姑娘们的睫毛 抖落下成熟的麦粒